还有一个
间,在场的医护们不知是因为疏忽而产生的愧疚,还是因为久久无法平复的震撼,他们搬运石块的动作略带机械。
每一个人的心揪成一团。去抱婴儿的那一瞬,她狠狠吞咽了一下喉咙,再伸回手时,臂弯多了一个小小的婴儿。
而废墟墙微微颤动了一下,没动静了。
许蔚然迅速从医药箱中拿出纱布和生理盐水,仔细擦婴儿满头的尘灰。鼻腔、口中、眼角细细擦干净,婴儿的体温尚存,可太安静了。
许蔚然跪下身,将婴儿平放地上,解开襁褓,一下一下进行心肺复苏,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交叠的双手微微打着颤,摁压孩子心肺,一下又一下。
醒来吧……
此刻,废墟上围满所有的搜救人员,静静等待,默默祈祷。
醒来吧……
天亮了……
该醒醒了……
某一瞬,许蔚然目光盯紧小小的婴儿,口罩上,她的眼珠黑峻峻的紧锁着孩子的一举一动。甚至,她的耳边听到自己呼吸的焦虑,
动作越来越缓慢,最后停了下来。
正当她要艰难的宣告给众人抢救失败时,终于,襁褓中传来一小声咳嗽,紧跟着婴儿微弱的啼哭,冲破了黎明。
许蔚然神色一喜,迅速裹好襁褓抱在怀里,轻哄着。婴儿啼哭声越来越大,众人止不住笑了。可惊喜过后,孩子的哭闹停不下了,任凭她怎么哼唱轻哄。
许蔚然顿觉脑袋大了,一名医生说孩子可能饿了,要喝奶。可她既没结婚也没生过孩子,怎么可能有奶给他喝。
她在人群中央站立着,犹如抱着一块烫手芋头想扔不能扔,渐渐,气氛即将莫名尴尬时,
一名护士冲她接过孩子,笑说:“我家孩子也还在吃奶。”
许蔚然略带松口气的抱给她,跟着轻笑,说:“麻烦你了。”
废墟上,众人一头尘灰,一路目送着三名幸存者的担架赶去救援所。掩不住的咧嘴笑:“多亏了你们,医生。”
夸赞云云,有的喜极而泣,擦泪:“多亏你们没放弃,谢谢。”
人群中,许蔚然望向呈昱京站立的方向,疲惫的脸上露出浅淡的微笑,恍惚间,呈昱京感受到什么,抬眸看了来,上扬了一下嘴角。
被挖出的死者也被众多医护沿着斜坡运到废墟顶,白布排排盖上方便家属认尸。
一夜挖掘过去了,医护们迎来短暂的休息,小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的,东方的晨辉打在众人脸上,耀眼温暖。
呈昱京独自坐着,许蔚然拧开瓶水递给他,从他身边坐下,忽然平淡的说:“谢谢你没放弃。”
呈昱京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他握着水瓶,扭头看她,极轻地笑了笑。
——
早春的震区,空气清冽冷辣。
通宵达旦的挖掘抢救后,精神一松懈,寒风一刮,才知每一个毛孔叫嚣着寒冷。
呈昱京靠着一块水泥断壁挡风坐在废墟堆里,垂着头拿毛巾擦拭头发上的雨水。
眼前的小路上走来一双鞋,许蔚然走过来,白色的卫生鞋在他跟前站住,他垂着头使劲擦拭头发。
她在眼前站定不动,他还没来得及抬起头,被水浸透的背上突然一暖,抬头一看,一件厚实的军大衣盖在身上。
许蔚然身上雨衣还未脱下,另一手里还端着纸杯,挨着他坐了过来。
呈昱京擦着头发,没说话。
许蔚然也不说话,两人各忙各的,等了片刻,将手里的纸杯递给他了。
纸盖蒙了一层水珠,这时一打开,白色的热雾翻涌而来,冲开冷冽的气温。
许蔚然说:“热心的灾民提供的姜汤。”
呈昱京头发已半干,伸手接过纸杯喝了一口:“谢谢。”
安静无话,可能累的无法再保持精力去交谈,可这份安静十分安心,他们并肩坐着,彼此却都懂了。
医务人员们随意的坐在各处,或沉默喝汤或清洗脸手,让身心短暂休整。
呈昱京手里的汤已喝完,想起什么一样,从兜里掏出药瓶倒出几粒药,刚要服下。
许蔚然眼神移到他手上,出言阻止:“等一下。”
呈昱京一系列动作骤然顿住,眼神不解的转向她,许蔚然说:“等会吃药。”
他当真放下了药瓶,在手心攥着那几粒阻断药。
许蔚然没多说,站起身,脱了雨衣跑去救援所。
偌大的废墟场地,中间一条蜿蜒不平的小道绵延远去,东方的阳光冉冉升起,普照大地。那个女人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