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演练

身药架上的玻璃瓶药剂噼里啪啦往下砸，药液落地飞溅。病房外几个假装病人的医护配合地喊叫救命，还沉溺在演习中不可自拔。

许蔚然站靠墙角，心跳怦怦。紧贴躯体的墙面纷纷晃动，他的上身还笼罩在她的脑袋上，双手抚住她的后脑勺紧紧摁向他的胸膛。白大褂粗糙的布料擦过她的唇，额头抵靠着他柔滑的里衬，她的眼前只有他的躯体，被紧紧怀抱着，缩在他的怀里，这般让人依赖的安全感。

呈昱京保持这姿势等震动逐渐停下，才撤开了身，握住怀中人肩膀推离自己。

呈昱京微低头，眼睛盯着她的眼睛，仍心有余悸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等你们来救援啊，我不是受伤了吗？”许蔚然情绪尚未镇定，强装冷静地把掩护扔掉，站起身来，看眼表指责道，“从地震演习撤离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以你们的救援速度，咱院的大部分病患活不到一半。”

呈昱京明白了，呼吸仍然急迫，问：“你不跑，还以为是演习？”

许蔚然一愣。

她问：“什么意思？演练流程中不是有让医护模拟患者等待救援吗？计划临时变了？”

呈昱京看着她的脸，说：“防空警报第一次拉响时，是演习。可是我们疏散人群撤离途中，防空警报因楼房突发震动再次拉响，你没听到？”

许蔚然一惊，她还以为那是演练一部分，“难道这么巧？”她再次走到窗边往下看，大院中密密麻麻挤满人头，所有安全撤离的医护人员跟病人家属抬着头往楼上看，小秋抓着急救箱蹲在原地，显然晃动面积极广。

小春站上花坛台子，大睁眼睛，估计刚才吓得不轻。

小春喊：“许老师！”

没人应，她又喊：“呈医生！”

呈昱京刚才在地震晃动最剧烈的时候冲回急诊大楼，谁也拦不住，急诊部各科医护扫视院中自己管辖的病人，清点人数，结果被落下的全是装病人被困的医护人员。

在地震演练中发生地震，是该庆幸还是该心悸。

呈昱京眼神没移开过她，沉沉思索过后摇头：“现在看，从一开始就不是演练。”

许蔚然不说话了，冷汗阵阵往外冒。

这时，临时模拟病人的几个医生走了出来，同样满脸责问，还在讨论演练流程不严谨。

呈昱京听闻回头，目光顺着许蔚然视线看过去，静静看那几名医生没说任何话。那几名医生从他们眼神中不知读懂什么，一个个面面相觑，内心猜测与笃定越来越大，赶紧慌张顺着楼梯下楼，电梯也不敢用了。

许蔚然站在病房门口，觉得自己是地震中先死的那一个。

但因眼前人的存在又有一丝生还希望。

呈昱京上下扫了她全身一眼：“没受伤？”

“嗯。”她敷衍点了头，内心思绪翻江倒海，“那为什么不直接说真实——”

“因为地震局短临预测这片区域近期可能发生地震，但对精准程度有异议，避免引起慌乱，只能出此下策。”

许蔚然点头，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呈昱京转身要走，停下：“猜的。”

许蔚然：“……”

呈昱京穿过走廊了，临下楼梯看一眼许蔚然，许蔚然跟着过来了。

呈昱京：“你跟来做什么？”

许蔚然也停下：“不发生地震了吗？我得赶紧跑啊！”

呈昱京无语：“震感强烈时你不往外跑，现在被压底下了想起往外跑了。你现在被压昏迷，性命危在旦夕，回病房躺着。”

“我…”许蔚然听出他的训斥，哑口无言，还是忍不住问：“那谁来救我出去？”

呈昱京笑说：“等搜救队把你抬出去。”

“……”许蔚然尬不吭声，不想搭理他了，“多此一举。”

呈昱京补充一句：“用担架把你抬出去。”

许蔚然想到自己有手有脚的大活人被搜救战士吭哧往外抬，也很难堪，当即拒绝：“我不同意。”

呈昱京盯着她看了两三秒，走到她前面，蹲下身去。

“还有一种方法。”他保持着蹲立姿势往后看，“我背你出去啊。”

许蔚然绕过他往前走，问：“演练过程中有人员受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