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的治疗方式

田非从桌子上捻起资料递来：“主要是患者年纪太小了，他才8岁。”

陈晨往后翻着资料，手中停顿被一张检验报告的图片吸引住了。

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细看瞳孔跟正常人有点不同，黑瞳孔外扩一圈褐色沉淀，瞳孔灯照射下，出现一条反射光芒的圆弧，明亮显眼像一颗黑曜石。通俗讲，眼球外观是白眼珠和黑瞳孔，而这条圆弧却像随之变化角度总在闪耀神秘光芒的黑耀活光，成了除了黑白两种色之外第三种颜色，与众不同有种诡异的美感。

陈晨端详半晌，也没看出所以然，正要翻开往后看，突地一道声音传进耳朵：

“遗传性肝豆状核变，KF环色深又重，人现在怎么样？”

陈晨打个激灵，朝背后看，拍胸脯顺气：“吓我一跳。”

“没见你跳起来呢。”呈昱京手伸来拿过那叠报告翻看，眉微皱，“继发性肾衰竭？”

陈晨点点头。

呈昱京捻起报告，资料翻开，一页一页扫过去，问道，“患者才8岁，看检验结果情况挺严重。”

“送院病人意识已经昏迷，抢救了大半夜，没救过来。”田非声音闷闷的，回呈昱京话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呈昱京思忖半刻，问道：“情况虽严重，但并不是没一点办法。”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他。

他提出：“条件允许，可以做肾移植。”

话落，一道辩驳声突兀而响亮，隐隐夹杂怒气，“怎么做肾移植？”

知道有人会发怒般，众人噤声。

呈昱京看向声音来源，神色平淡。

许蔚然坐直身子，丝毫没睡意的脸睁着一双眼睛笔直的看向呈昱京，目光盛满怒气而炯炯有神，对上呈昱京冷静淡漠的眼神，更加烦躁。呈昱京意外她反应这么大，又回想那句话也没觉得哪里有错。

肾衰竭换□□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治疗方式。

他眼神愈发茫然，在问她怎么了？

感受她眼眸里的火光渐渐失控，他满眼愕然疑惑，想不通女人心想什么，或许是因私事也不一定，就那么压下情绪静静看她，最后眼眸只剩深邃探究。

他等她开口。

许蔚然站起来，毛毯从背上滑落，她弯腰粗暴的揪起来搭椅子上。眉眼那股向来清冷的静中隐隐沾上了烦躁。眼圈微红，她朝他走来拧紧的眉头没半点放松，站在呈昱京对面说道：“有多少人能等到移植那天？”

呈昱京看她情绪莫名急躁，联想到患者，隐隐猜到一种可能，试探问：“你是主治医。”

许蔚然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呈昱京明白了。

下一秒他勉强笑笑，抱歉道：“不是，我不是那种意思。”

脸上因解释而漫上一层绯红，顾忌到她抢救失败内心极度纠结而暴躁的情绪，他说的轻而缓，语气也收敛了方才的散漫和随意。

周围安静数秒，众双眼睛看着两人一来一回，想出门的随意找个位置坐下来，喝水的放了水杯，聊天的暂时中止，大有继续看下去的架势。

许蔚然轻咳一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情绪受到刚才男孩父母哭天抹泪哀求的影响，波动的厉害。

她低下头冷静了会儿，低声道：“你见过男孩父母吗？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住院部办理男孩死亡出院手续。你要好奇可以去看看，两人很好分辨，穿的工地廉价的工作服，安全帽还没来得及摘，得到消息匆忙往医院赶，胶鞋裤脚全是水泥。”

呈昱京神色如常，听得皱了皱眉。

许蔚然抬头看他，眼眸恢复清润透亮，声线却轻微沙哑，“器官移植的过程有多复杂和漫长不需要我细说了。并不是你想换就能换，还要有匹配的器官，即便有了匹配的器官也不一定用在你身上。等待器官移植救命的人太多了，他们老早就在器官移植系统中登记预约备案，预约押金十万到五十万不等，这是一个门槛。”

呈昱京默然的点点头。

“有多少家庭被这一个门槛拒之门外，好，即便有的家庭拿得出，预约成功等待匹配器官。多久能等来合适的器官另说，这段时间病人身体随时恶化。等来的每一个器官都明码标好价，一块肝一颗心手术治疗费用保守一百万，肾脏和其他器官价格稍低点，也在六十万左右。还不包括终身服用高额的免疫药物，这些花费对一个经济情况连普通收入都比不上的贫困农工家庭，拿什么承担？”

她说不下去了，太苦了。

这话虽说给呈昱京了，但更像说给自己听的，她沉沉叹气，“不能承担的家庭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呈昱京狠狠的摁了摁眉心，神色黯淡，安慰道：“这种家庭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在各项条件允许中完成抢救，也尽力了，没必要太自责。”

许蔚然没说话，不知听到谁说了一句：“世界上最好治也最难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