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不容二虎

许蔚然一脸茫然，国外没人会顾忌这么多东西，她第一次听说倒觉得新鲜。

“以后你就明白了。一位合格的医生既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也推行玄乎其玄的形而上学，成长为一个奇妙的科学玄学结合体。”

“听上去很有意思啊。”

“就像普外的杜教授，他买水只喝怡宝，有一次他的学生给他买了一瓶农夫山泉，他也把水倒进怡宝的瓶子里喝。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许蔚然抿嘴笑，“你这有强行打广告的嫌疑了。”

“这是真事，不信下次你见到杜教授看他的水杯颜色。”呈昱京神秘兮兮的，“这叫一路绿行。”

许蔚然被逗笑了。

“医院有南北两个食堂，北边那个食堂供教授主任的饭卡，聂远用他爸的卡请过几次饭，里面比这边多加了一个烤鱼。”

“科室管饭也看具体情况，赶不上黄道吉日重危病人一个接一个的时候，全员管饭。怎么管吃什么看各位的抢救成果，抢救成功的比例重吃点水饺粽子争取来个大团圆，抢救失败的比例重管不管饭还得看心情呢，不过一般都会吃年糕转转运。”

许蔚然站一个窗口前看，呈昱京也停住，微弯腰手指点了点玻璃：“想吃什么？”

清炒莲藕，酱烧排骨，炸鸡腿，醋溜清江鱼，海带虾仁汤。

倒有一道清新甜口的新菜合了许蔚然平时的口味，食堂师傅做了一道糯米藕，她眼巴巴看着褐黄甜渍的糯米藕，隔着玻璃朝它戳着一根手指，对着食堂大妈笑：“这个要大份。”

食堂分大碟和小碟，分别装大份菜和小份菜。

呈昱京在一旁看着许蔚然小心翼翼的接过大碟放进食盘，活像小孩子面对心爱的玩具好奇而小心的专注，娇憨可爱姿态十足。

呈昱京不由自主放松了神情，眼神过分暴露了心底克制隐藏的情绪，呈昱京那时候看到了少女时代的许蔚然，那个留着一头齐耳短发，两颊带点婴儿肥的许蔚然，在许多年前，伏案做题的她，绞尽脑汁想让她跟自己卖个萌撒个娇的恶趣味，如今竟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用一份甜食实现了。

找了空位置刚坐下，周围桌正在吃饭的熟人或同事竟时不时投来异样揣摩的目光。

早听闻急诊科来了一位高材生，医院高薪聘请从密歇根综合医院挖来的主治医。好事人纷纷打听这位神圣有何大背景，有好有坏虚幻缥缈众说纷纭。

知情人多少听说刘鹏跟呈昱京不太对付，李铭又是个胆小和稀泥的，呈昱京年纪轻轻在技术上大放异彩，近些年风头隐隐似要盖过刘鹏这个主任医，当两个上级都快压不住一个下属时，院里防止科室政治失衡就聘了许蔚然来制衡呈昱京，而许蔚然又跟刘鹏主攻专业相同，在经验阅历上许蔚然该叫刘鹏师兄，故此话语权又向刘鹏倾斜。

但现在看来，两个本该立场不同的对手居然很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架势，当真应了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许蔚然神色冷淡，十多年的从医生涯沉淀，更增厚了从容不迫的气场。

同被医学雕琢成的冷玉，呈昱京原本也是院中远近闻名被称“冰山”一样的存在，但两块冰山相逢，本以为能一较高下，可与许蔚然站一块，是女性属阴，男性属阳的气场导致还是怎么，呈昱京的那种“冷”就像一捧凉水，而许蔚然却是水遇冷结成的冰。水跟冰比，流动柔软的是水，刺骨伤人的是冰。

呈昱京这捧水的温度变化极快，多数情况平缓流动，可也防不住这水时不时升温滚烫，沸腾喧嚣。

也正因此，有脾气的呈昱京也收获一批被他自身魅力吸引的迷妹，那一桌的护士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我现在终于能感受到呈医生身上的平和温柔了。”

“我以前可说过，呈医生那不叫冷，是自带疏离的气质。这么一比，许医生简直是生人勿进。”

“怎么说呢，许医生给人感觉是冷到骨子里暖不热的那种，倒是跟呈医生挺般配。”

“我倒不觉得，呈医生那种该找一个火辣辣的女人，一个像火一个像水。”

“那叫水火不容。”有人反驳。

“诶，快看，郭医生和聂医生那对也来了。”一群女生一阵兴奋的惊呼，旁人摸不着头脑的自个乐。

“砰”的闷响，餐盘稳稳重重的被蹲在桌子上，聂远一脸兴师问罪的坐下来。

“怪不得找不到人，你俩跑来吃饭也不喊我们？”

呈昱京随意夹了一口小菜：“成阳不是订外卖了？”

“每天都是鸡腿饭，我真怀疑那家快餐店是他家开的了，改天去踩踩点。”

许蔚然没说话，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糯米藕上，拿起叉子挑起一块放进嘴里，叉子一进一出藕片就没了，呈昱京觉得她吃法有趣，脑中莫名升起一个怪想法——她现在的嘴巴里应该满是甜味。

许蔚然心情不错，坦白道：“我请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