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日

“…………”

“……重来。”

“…………”

“……重来。”

“…………”

“……重来。”

返校日，八点，音乐教室。森川胸口微微起伏。谱架对面，宗方捻着指挥棒陷入思考：“……刚才……是对的。记住刚才的感觉。”

森川一口一口地喝水，顾不上回应，只点了点头。宗方说：“越是简单的曲子，实际演绎越难。等到正式表演，你的长笛前置有麦克风，任何失误哪怕只是气息不稳将被扩音器扩到全场。很可怕吧？”

“可怕。”森川说，“太可怕了。”

“Tempo再慢一些，行么？”

Tempo即拍速，拍速再慢一些，不得吹断了气？森川以眼神表达她的惊诧，且不情愿。宗方只是淡定一笑：“关东大赛那天，我见到了东京都少年歌剧团的绪方良子老师。你从前是东京都少年歌剧团的？”

“对。”森川说，“后来不怎么参加啦。”

宗方点点头，视线往外一掠：“网球部的？真够早的。”

从音乐教室外经过的不是别人，正是幸村、真田、柳三人。男生们手里握着矿泉水，球拍夹在腋下，肩背处的衣衫已有了汗水洇开的痕迹。大约出于这个缘故，三人没有进门。幸村对宗方说：“是海原祭的节目？真是出色。”

“A组是话剧表演？我想鬼塚老师会好好训练你们的，等着看吧。”

森川坐在阴影处，不参与对话，自顾自喝完了一整瓶水。谁知宗方点了她的名字：“介意有观众吗？”

“……无所谓啦。”

音乐老师摆弄了一下节拍器：“按这个tempo演奏，行吧？我们再来一遍。”

五分钟后，特训结束。森川收好乐器往餐厅去，网球部的三人则往更衣室去。双方路程有那么一小段的重合。“恭喜。”幸村对她说，“听说交响乐团打进了全国大会。”

“你们也是。令人安心的网球部，恭喜啦。”

来到交通要道，学生开始增多，视线朝这边聚集过来。森川说：“我吃早饭，拜拜。”

幸村道了再见，真田颔首，柳说：“一会儿见。”

是了，一会儿有B组与H组的合唱排练。

“真不习惯。”她对巴铃华说，“从前我们不怎么用暑假时间排练。可立海大的文化祭在九月，整整比青学早了两个月！”

“真抱歉啊。”巴铃华说。

距返校的报道时间尚有四十分钟，两人在校内寻了一处犄角旮旯，在阴凉处的长椅上分食了餐厅买来的面包牛奶，四下一时间只有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只能趁着返校日排一排了。”巴掰了一片吐司给她，“有人要准备关东大赛、全国大赛什么的，总不至于占用他们的训练时间。”

“这么热的天，我怪不想出门的……”

“你不是天天去乐团吗？”

森川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很认真地竖起手指：“我没有特别想去乐团，但——为了让全国大赛结束的时候不后悔——我得去的，是这样的。”

“替补有必要出全勤吗？”

“替补的意义是随时准备好了顶上去嘛。”

巴短暂笑了一下：“真是，讨人喜欢的小孩。”

“什么？”

“没什么。”

森川炫完了一片面包，一盒牛奶，瞬间饱腹。她扭过头想同铃华说话，却见后者拿着手机沉思。“怎么啦？”她擦擦嘴。

“本多同学和园田同学问我，周一能不能来画班级板报。”

本多是一年H组的文娱委员。暂且不提后者，前者请求擅长美术的巴铃华协助板报，逻辑上是无问题的。可是：“今天不可以吗？”她问，“为什么非得周一？”

“网球部周一在校训练。她俩喜欢……算了，这个不和你说。所以……”

“不合适吧。”森川直言，“周一是高温天气，三十八度。你和本多或者园田关系好吗？”

“上次帮忙画过板报……”

“园田也画板报吗？”

“不，她在边上看着。”

森川锐评：“为了喜欢的人在大热天把其他同学叫来学校？假如小铃愿意也没什么。可是大热天的，你根本不想出门吧？”

“所以，该怎么说？”

“……该不会，你很不擅长拒绝别人……明明拒绝我一点不犹豫的！”

“有吗？”

“下周末一起看歌剧吗？”

“不要。”

“你看就是这样！”

十点，例行的返校大扫除结束。一年B组与一年H组在音乐教室集合。合练一遍后，宗方说：“森川自己去练习吧。合唱有许多需打磨的地方，不必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