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
没过几天,科室里就传出消息,说秦青要离开中南医院了。
沈轻则一开始只以为是谣言,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白主任亲自将他叫到办公室里问话,他才得知秦青真的要走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沈轻则心情十分复杂,总觉得这件事情有自己的一份责任,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一抬头,看见秦青踩着高跟鞋从长廊那头走了过来。
声音清脆而有节奏。
秦青也看见了他,脚步下意识慢下来,她本想装作视而不见,但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坦言道:
和你没关系,我迟早都要回同济的。
其实科室里的人都很清楚,她当初之所以从同济来到中南,全是因为沈轻则,不然以同济那么好的条件,她没理由弃明投暗栖身这座小庙。
沈轻则大约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件事,如今她直接将话挑到明面上,他自然没有继续装傻充愣的必要,遂也坦白道:
以你的才能,原本也不该留在这里。
秦青向来是个喜欢听好话的人,听到他这么说,嘴角不禁漫出些浅浅的得意,一挑眉毛道:
你知道就好。
春日阳光正好,微风轻拂,柳树的新枝随之轻轻摇曳,晃得人心都跟着柔软起来,沉寂了整个寒冬的万物,也悄悄孕出了新生。
靠近窗边的女人忽而轻叹了口气,清柔的丹凤眼里匀出一抹异色,洒脱道:
沈轻则,我这个人素来大度,你什么时候后悔了,尽管来找我,我念在旧情的份上,一定给你个机会!
她这样说着,逆着光看不清什么表情。
沈轻则抬眸望了一眼,恍惚记起第一次见她的情形,她就是这般自信洒脱,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身形挺直地站在门诊楼前,笑着朝他伸出手说:
你好沈轻则,我叫秦青,即将成为你的同事。
那般场景历历在目,仿佛就是昨天,但其实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他忽而记起自己当初回国的原因。
其实与她并无本质不同。
选择呼吸科是为了许镜文,因为她患有过敏性哮喘;去日本也是为了她,怕她一看到自己就永远无法走出过去;回来更是因为她,他曾答应萧程要照顾她一辈子,当然这其中也有他自己的意愿;从众多橄榄枝中挑中中南还是为了她,这里离她家更近,更方便制造重逢。
他在靠近她的路上足足走满了一百步,甚至更多,她却从未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偶尔的一瞬侧眸,也不是因他而起。
或许,他也应该学一回秦青,做个洒脱的人。
于是他说:
好的,如果有机会的话。
秦青全然没料到自己还能从沈轻则的嘴里听到这样不羁的话来,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笑着打趣道:
行吧!我就当这个机会是真实存在的!
她这样说着,眼尾带笑,柔净的丹凤眼里划过一闪而过的落寞,但很快被释怀后的坚定所替代。
人生中总有那么一刻,阳光灿烂,万物美好,却不得不将汹涌的爱意藏起,置于无人可至的高阁,再不去触碰。
俗称:爱而不得。
秦青又叹了口气,低头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挺直腰背,再次向他伸出了手:
沈轻则,很高兴与你共事,希望下次见面,我们都能在更高处。
金浅色的阳光在他棕黑色的眸子里落下参差的虚影,他亦朝她伸出了手:
好。
短短的一个字,在二人之间出一条泾渭分明的河流,从今往后,他在这头,她在那头,或许有些遗憾,但还算不得悲情。
这世上有人相爱,就有人分开,有人得偿所愿,就有人大失所望。
但是没关系,总有一次你会站在幸运的那一方。
只管勇敢向前就好。
……
没有人会永远倒霉,但糖豆子却可以做到大多时候不幸运,沈轻则的老房子本来只是厨房漏水,被她从咸鱼找来一个不靠谱的师傅来修过之后,直接惊动消防,引得整栋楼停水抢修。
夜幕垂垂,华灯初上。
在消防铃长鸣,红色灯光闪烁的巨大混乱嘈杂中,沈轻则抬手将毯子盖到她的身上,又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距离。
两个人靠在楼梯口老旧生锈的铁栏杆上,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走廊尽头的窗台破了半扇,时不时灌进来刺骨的寒风。
毯子包裹下的女孩神情颓丧,眼睛里透着深深浅浅的迷茫,她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连最简单的小事都能搞砸,还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简直跟个瘟神差不多。
身侧的人察觉出她内心所想,目光朝她瞥了一瞥,有些局促地抱肩,故作轻松道:
多亏有你,才让物业想起来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