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下午四点的阳光延续了正午时的毒辣，焦烤得人心灼热。

我望着熄屏的手机，心情复杂。

林风眠暴躁又好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久久不肯散去，窗外一树金蕊的木樨花被晒得耷拉着叶子，似乎连香气里都弥散着无处可说的委屈，水龙头的水好像怎么也滴不干净，一声一声叩击我的心扉。

这该如何是好啊！

我将整个人窝进沙发里，抱着沉寂的手机颓了好一阵才打开电脑上了游戏。

周日的下午，好友列表一片生机盎然，唯独林风眠的名字暗淡无光。

我站在热闹非凡的南海滨渔场，甩了一竿又竿，只觉得索然无所。

大荒里熙熙攘攘，我的心却空空荡荡。

系统不合时宜地刷出来一条消息：

今来伴江叟，镜与雪杀坐钓鱼，一阵清风拂过，南海滨水面溅起水花，见机起竿后竟发现是【浮劲·密卷叁】这等宝物，不禁喜出望外！

啊这……

好运来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我这厢东西还没捂热乎，便收到了来自糖豆子的密语，问我要不要出手，她可以高价收，还说最近网易情怀卖得不错，一茬一茬的老回归玩家，叁浮劲卖得尤其好。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恍然记起林风眠的天机号好像还没有叁浮劲？他一直沉迷于搞装备，估计是忽略了这个细节。

我呆呆地将目光移到背包里热气腾腾的道具上，忽而萌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这会是某种命运的启示吗？

就如同最开始我不小心发在门派频道的顿号，颛顼冢里意外现身的鸡哥，玩家见面会上偶然流出的照片，多年前刷到却一直小心翼翼保存到现在的震旦摆。

还有现如今这个叁浮劲。

所有的事情看起来毫无关联，却又透露着一丝不可言说的羁绊，一切都说不通，却又好像很合理。

最终目的都是指引我们相遇。

也不知道从哪里陡然升起来的勇气和魄力，我甚至连票都没有买，就直接换了一身衣服，抓起背包冲向了火车站。

一直到坐上前往郑州的火车，我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大梦初醒般望着铁轨旁飞速倒退的白砖红瓦，忍不住拷问自己：

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这是在演什么古早偶像剧啊！

简直是臊得慌。

……

晚上八点半，我从火车上下来，坐在郑州东站人潮拥挤的肯德基里，撑起脑袋开始怀疑人生。

手机就摆在右手边上，我却始终编不出一个体面的理由联系林风眠。

我一人一包一可乐，枯坐在狭窄拥挤的座椅上，蹙眉深思，望着墙上的时钟一点点向前转去，一直到转过了九点钟。

不行不行，得做点什么才行！

我鼓足勇气，闭着眼睛拨了林风眠的语音。

熟悉的铃声在我耳边响起，那是《东京食尸鬼》的主题曲《unravel》，略显阴间又带着骚气的铃声重复响了大概五六遍之后，被系统咚的一声切断了。

林风眠没有接。

他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我的心顿时一阵拔凉，悲伤地打开飞猪，准备购买回程的车票。

却在这时收到了林风眠的回拨。

我慌忙接起语音，激动地像个哑巴，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手机那头背景嘈杂，充斥着说话的声音和汽车的鸣笛。

大约是因为环境实在太吵，林风眠说话的音调比平常高上许多，隐隐带着未消的怒气，质问我大晚上打电话干什么。

我没好意思说实话，只弱弱地问他：你现在忙吗？

他听到我这么问，顿时越发生气了，扯着嗓子说：那你说呢！我是去郑州出差的，又不是去玩的！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在跟客户吃饭，没时间跟你废话！

啊这……

倒是没想过他这么晚还在应酬，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那你先忙，完事再联系我吧！

说完就要挂断，却被他一声喝住：

不是！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啊！我人都出来了，你让我完事再联系你，我哪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事！那几个死胖子看起来贼能喝！

我：……

瞬间有一种“小许你真不懂事”的羞愧情绪默然从心底攀起，臊得我面红耳赤，说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我强忍住这股情绪，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脚尖，压低了声音用蚊子般的音量说：

我在郑州东站。

手机那端的人完全没听清楚我说了些什么，楞着眼问：什么战？势力战？今天不是周日吗？哪来的势力战！

……

林风眠意料之外的空耳直接令我僵在了手机跟前。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