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着从不离身的金色长枪“龙溟”，身板似长枪一般笔直，整个人如同一把蓄势待发的人形兵器，散发着森森冷气。

是洛奕。

乔芸翻身下马，战马扬蹄抖动身躯，粘稠的血液四处飞溅。她的战甲同样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正顺着手臂一滴滴滑落，左腹处的伤口已经止血，还能感觉到微微的疼痛。

久别重逢，乔芸勒着马绳，抬头与城墙上的将军对视，眼眸里只剩下漠然。

这种感觉让她颇为陌生，她不禁回想起了以前。

以前，尽管自己是仙族天将乔芸，他是妖王独子洛奕，但私下关系却并不差。

那时两族关系虽不好，积累的矛盾也颇深，却远未到如今你死我活的地步。自己也时常同他书信交流，偶尔把酒言欢，畅谈人生理想。

乔芸以为自己和他，互相间是有惺惺相惜之情的。

可是，战争改变了一切。战火燃烧开来后，洛奕逐渐减少了和乔芸的联系，之后她自己更是被勒令要求不能与妖族联系，否则作通敌处置。

至此乔芸失去了洛奕的消息。

如今久别重逢，却是在这种状态下相见，怎能不让人唏嘘不已呢。

乔芸陷入了回忆，身边战马的嘶叫声却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回神将注意力挪至眼前，发现洛奕没有指挥弓箭手放箭，而是自己跳下城门，手握鎏金长枪，斜斜指着她，冰冷的眸子直视乔芸，似是要宣战。

他墨绿色的眸子像是一潭幽深的死水，不带丝毫情绪，枪尖闪烁着夺命的星点，对准她给予巨大的压迫感。

身后的士兵为将领呼喊助威，一时间周身满是战鼓声与呐喊声。乔芸置身敌营，好似四面楚歌的楚军。

她深吸一口气，扔下缰绳拔出长剑。“噌”的一声寒光从剑鞘冒出，如同一匹蛟龙出海，一轮旭日东升。

乔芸动了动嘴唇，终是低声叹息道：“没想到……”

她垂眉低目，睫毛轻颤，自言自语感慨。然而没等她说完，洛奕丝毫未在言语上下功夫，抿唇冲锋杀向了她。

洛奕的枪尖闪着寒芒，同他的绿眸一样锋利尖锐，气势逼人。长枪红缨飞舞攻敌下路，枪头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横扫向乔芸的双脚。

乔芸被打断了话，只得连退数步躲避攻击，接着挪动双脚，运用仙族的乾坤身法翻转身体，出剑劈向洛奕的身后。

剑面如镜映照出洛奕冷漠紧绷的脸，他瞳孔微缩回身阻挡，用枪杆御敌。“砰”的一下枪剑相撞，两人散发真气互不相让，用真气作引子相互施压，脚下的沙石以人为中心四处飞溅。

最后枪剑弹开，乔芸后退一步，激得尘土扬起，又持剑侧身换了个方向进攻。两人打了几个回合，期间城楼上的弓箭手发射了几波箭雨试图干扰乔芸，大部分都被她躲开，少量断在了乔芸的宝剑“鸢尾”之下。

穹顶紧跟着黑了下来，如同沾染了浓郁的墨汁。良久后细雨绵绵，像是一根根透明的银丝细弦，冲淡了泥土里的鲜血，也冲散了腥味。

洛奕的黑发淋了雨，结成几团一绺一绺贴在他的脸上。他毫不在意，长枪“龙溟”穿过细雨丝线，抵挡住了乔芸袭来的长剑，血色的枪头连着枪缨一同振动低吟，仿佛正合奏一曲乐章。

就在这时，乔芸双眼一眯找到破绽，手腕一抖长剑如水蛇一般自枪下冒出，长驱直下直取洛奕门面。洛奕心神一震，绿眸骤缩跟着还击，枪尖微闪从另一个方向捅向前方。

可乔芸的这一行动不慎拉动了她左腹的伤口，她咬牙一颤，腹部的鲜血跟着迸发而出，出剑的气势也随之一僵。

加上她本身的私心，因此减缓了速度，剑刃只没入了洛奕胸口一寸深。

只是下一秒，随着“噗嗤”一声声响，乔芸便“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她低头看向胸口，洛奕的枪并没有随着她的停手而停滞，此刻已经捅穿了她的心脏，伤口冒出深色的血液，铁锈味散发融入空气里。

乔芸错愕抬眸，看到洛奕再不复之前的漠然，绿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乔芸……”洛奕下意识抬手，搂住了乔芸的腰身，接着他自己也因为受伤，腿一软跪坐下来，身旁的长枪“哐啷”一声倒地。

乔芸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到了他眸子里一直隐藏的千言万语，与难以言喻的悲伤。然而她还是半合上眼睛，气息也跟着微弱下来。

周围全是妖兵们的欢呼声，杂乱得要命，但这一切仿佛和她隔了层水雾，离她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面前的洛奕眼眶沁出一抹红晕，眸子里满是痛苦，嘴巴也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他很着急，甚至顾不上自己的伤口，但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乔芸的尸体冒出星光，像是路边无人在意的满天星。那一点星光绕开洛奕，穿过欢呼着的妖族士兵，盘旋着落下了下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