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里正爷爷跟我说,每次下大暴雨的时候,我爹的手臂,会疼得很厉害。”
钟菱抬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她看见祁珩面上闪过的解和惊讶,苦笑了一下。
“你也没有看出来,对吧。”
祁珩没有说话。
“村里的郎中说,是当初受伤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能治的,可是他不肯去京城。刚来村里的时候,他还是会在雨夜醉酒后哭嚎的,可是慢慢的就没有动静了。”
他在用这样的疼痛,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那个夜晚。
哪怕已经过去过去十年了,他依旧没能释怀,不肯放过自己。
可能只有在痛苦之中,他才能清晰而真切的和那些已经死去的战友和亲人见上一面。
有些人从樊城那场战役里活了下来,可他的心已经死在了那个雨夜。
钟菱狠狠地啧了一声,语气有些不善:“真想马上就去京城开食肆,请大夫!”
“钟叔那性子,怕是不会依你的。”祁珩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钟大柱钟大柱还在睡觉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阿宝说,钟叔一身的伤来到赤北村。原本大家是想要一起帮扶的。可钟叔伤好后拒绝了所有的帮助,甚至这些年也没有开口找谁求过什么,也不怎么和大家往来。”
难怪里正看见她时,笑得这样开心。
“这些日子,钟叔虽然依旧喝酒,可你顿顿都做了肉,村里人都说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我想,等你的小食肆开张后,钟叔应该会听你的。”
钟菱轻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这几日小赚一笔的喜悦,逐渐在现实面前被冲淡了。比起赚钱,钟菱更担心的是钟大柱的情况。
“我还是那句话,有需要的时候就来找我。”祁珩抬手,拍了拍钟菱的肩膀:“至于这人情……我和陈王不相识,不会要你给他做饭的。只希望你的小食肆开起来之后,能给我的祖父煲碗汤。”
提到煲汤,钟菱的脸色总算是舒缓了几分。
祁珩平日里都坐着,这突然站起来,生生高了她一截。钟菱只得举起手,用拳头碰了碰祁珩的肩膀。
“喝汤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是钟菱主动开了一坛酒,给钟大柱倒上。
她端着酒坛子的时候,总有莫名的感觉。好像他们之间的拘束和尴尬,顺着清澈酒液的下肚,都消散不见了。
她不用再提自己想法的时候都小心翼翼,而钟大柱也不用怕被她看见,而跑出去喝酒了。
勉强,也有了一点家人的样子了。
……
这雨下了一夜,钟菱便在家休息了一日。和祁珩一起推敲了一些小食肆的细节。
在经商这方面,钟菱不太擅长,是祁珩一直牵着她在往前走。
他根据钟菱的利润情况,给她推荐了三条适合开食肆的街巷,甚至,根据不同地段的面积,他还算出所需的花费和装修大致需要的钱。
听得钟菱连声感叹效率之高。
毕竟祁珩平日里辅佐的都是当今圣上,若是效率拉不起来,明日早朝就会乱成一锅粥。
而且祁珩还查阅了一番钟菱写出来的菜谱,和她一起,规划了一条发展路线。
本朝女性的地位并不低。因为那场动荡造成了大量人口的死亡,各行各业都缺乏人手。女性不再被拘束在后宅,而是顶替上了那些空缺的位置。她们给自己挣到了不受歧视的社会地位。
就像唐家,虽然有一个嫡子,但作为嫡长女的唐之玉,也还是插手了家里产业。
钟菱若是要开食肆,作为女性的她,显然更懂得姑娘们心里所想的。
小食肆虽然还没有着落,但是基本轮廓依旧出来了。钟菱原本还悬着的一颗心,在祁珩的分析解读下,踏踏实实的落地了。
……
钟菱第二天去摆摊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斗志十足。可到了踏燕街,把新招牌摆出来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只是一天没有来,就有这么大的惊喜在这里等她。
她的小摊子的斜对面、叶婶子的竹叶粽的旁边,支着一个新摊子。摊子上摆着的,是和她面前一模一样的鏊子。
一旁还有一口砂锅,钟菱猜,那里头装的应该是茶叶蛋。
而摊位前的招牌上写着“黄金卷饼”。
有意思……她不过摆了一个月左右,就这么快被模仿了吗?
钟菱摸着下巴,打量着在陌生摊子前忙碌的身影。
那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有几分消瘦,看着是憨厚的面相。他身边的女人微胖,也因此看着面慈,很好说话的样子。
这还和钟菱走的温柔摊主的人设撞上了。也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钟菱留了个心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开始收拾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