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处

是的，改良生死水。

这曾是黑魔王单独交给斯内普的一个长期任务。

但昨天晚上的宴会结束后，他却改变主意，命令斯内普让柯克兰立刻加入这个课题——而且就从今天开始。

不过这种催促并非代表着生死水有多么重要。

实际上，所有食死徒都对此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他们主人的一次服从性测试。

黑魔王实际想要的并非是一份改良好的单子，而是大家会按照他的命令行动，即使这种行为他们并不赞成。

这就是黑魔王。

——他的逼迫光明正大，残忍而坦诚。

当时谈话的时候卢修斯·马尔福也在场。

他那张矜贵的脸上看不出几分赞同或者反对，难得沉默的摩挲着蛇头手杖，平静的灰蓝色眼睛注视着斯内普。

他们都不是蠢蛋，自然能意识到这个命令代表着什么：

黑魔王是在试图让柯克兰为食死徒服务，

而不管她最后到底能否同意加入，这笔账则都会记到主动提起这件事的斯内普头上。

最糟糕的是，他根本就不能拒绝黑魔王。

于是在马尔福同情的目光中，西弗勒斯·斯内普硬着头皮接下这一口黑锅，又为了明天的计划熬了一晚上赶制材料，

结果通宵没睡之后，他又只能站在门口等人睡醒，那个人还是让他束手无策的柯克兰。

——可想而知，他的心情到底有多么恼火了。

但奇异的是，等真的见到了柯克兰之后，事情却一件一件的好转了起来。

先是他对她的不满消失了，接下来他又体会到了默契和被关心的感觉，最后发现柯克兰也已经猜到这件事并非他的所愿。

这种感觉……非常的微妙。

如今西弗勒斯·斯内普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心情从心里升起。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过了——甚至从来就没有过——它并非多么温柔或者亲切，却能情不自禁的抚平他眉心的皱褶。

然后斯内普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和缓，甚至堪称温柔：

“其实，你也不一定非要参与生死水的改良。”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这其实是自己在说话；

又花了更多的时间，斯内普继而发现自己是在鼓励柯克兰反抗自己的主人。

这一刻，他甚至都无法说清自己究竟是处于什么心态。

但如今看到女人微微意外的轻挑起单边眉毛，

出乎意料的，他并不后悔。

“不想让我参加吗？”

柯克兰现在笑着反问斯内普，然后在他沉默凝视的时候耸了耸肩，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很期待和你工作。”

好吧，她拒绝了。

斯内普皱起眉毛，倒是没想到这一环。

他还以为她是那种不喜欢被束缚的人，也无法忍受黑魔王的施压，但事实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识。

好消息是他已经渐渐习惯了——斯内普惊讶于人的适应能力如此的强大——现在他知道有的时候没必要把所有事情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尤其是柯克兰这里。

于是他无言以对，转身率先迈步。

他们现在走过宅邸的二楼，脚步声一前一后。

柯克兰穿着高跟长靴，把地板踩得干脆利落；

而斯内普的脚步则悄无声息，

只有袍子翻飞的时候发出默然的摩擦声，然后在空旷的走廊更显幽寂。

然后他们开始说话，柯克兰起的头，斯内普慢慢也加入了进去，然后就这么交谈了一路。

斯内普发现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关于魔咒、关于魔药，话题一个接着一个。

但今天他有点分心，情不自禁注意到他们的一些小差距。

刚才是脚步声，现在是说话时的感觉——

斯内普知道自己的声音很乏味，前几年还有些稚嫩的青涩，加入了食死徒之后就学会了更有气势的咬字，搭配慢条斯理的语速，晦暗而震慑。

这样的声音成功为他在会议桌上争夺了一些话语权，但总体还是乏善可陈。

而西维亚·柯克兰的声音则有趣得多。

她的每一个方面都让人感觉到了矛盾，就连说话也是如此。

女人的语调是平和的，堪称娓娓道来；

但她的音色又泛着冷，所以会让很多的陈述句听起来像是命令，自带一种引人专注的领导力。

于是现在他们谈论起学术，声音一阵像是暴雨前夕的沉闷雷鸣，一阵又像是极圈以北的冷冽寒风。

他和她真的有很多不同。

西弗勒斯·斯内普又一次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但这个结论还是跳跃进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