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
并非是明镜一心求死,而是他知眼前的男子并不会杀他。
鼎炉这种将自己的气血供他人汲取的消耗品,明镜却能稳居阳教右护法鼎炉好几年,还借着阳教的势创建了慈光寺这么个供他采补的大乐园,便足以说明他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这几年由他接待的香客没有上万也有几千,识人这种必备的技能他自是纯熟。
若是现下持剑的是最开始打败他的男子,他并没把握能从他的手下撑过来。
但眼前的男子,他下不了狠手。
如果将掉入陷阱的男人比作不折手段啖骨食肉的野狼,那现在将剑抵在他颈间的男子最多只能算套着链子被驯化的家狗,他身上过重的规则不允许他做出过于狠毒残忍的举动。
这一邪一正的两人也不知是如何凑成一伙的。
“你!”有恃无恐般的嚣张让向来情绪稳定的陆逊差点没能压制住内心往外涌的怒火。
冷眼盯着害得同伴落入陷阱,落到他手中却姿态轻松的明镜,陆逊考虑学着沈流灯逼问手段的可行性。
感受到陆逊的愤怒和压抑,同样气愤担忧的路盎然搭上了他持剑那只手的肩,动作轻柔犹如安抚。
“知晓暗道机关的定然不止他一人,他不说自会有人说,我们先将他交由武捕头,由他派人控制局面后再去审问那被捆在密室中的几人。”
盯了脸带笑意的明镜好一会儿,陆逊才深吸了口气应她,“……好。”
两人的无奈隐忍成了明镜的情绪养料,他嘴角弧度愈发明显了。
但他果不其然的嘲讽笑意还没能在脸上挂多久,把控全局的自得便被极为响亮的“咚”捶碎,重组成了皱脸吃痛。
沈流灯的手段虽然在脑中过了遍没能施展出来,但并不妨碍看不惯他过于得意的陆逊让他吃个小苦头。
他一脚踢在了明镜的膝弯。
被踢得趔趄的明镜想靠着另一只腿站起,但陆逊又很快重重踢在他成为支柱的另一只腿的膝弯。
为了避免血溅当场的陆逊及时收回了剑,彻底失去平衡的明镜膝盖重重砸在坚硬地面,膝盖都快砸碎的力道痛得那还算俊逸的容貌面目扭曲,全然没了之前的轻笑从容。
离庄游历了有一段时间的陆逊并不是毫无所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清楚有些“人”不过是披着人貌的祟,并不值得他的礼待。
陆逊压着被迫跪在地上的明镜,毫不温柔地扭着他的肩膀重新将他绑得严严实实。
为了避免他再在路上耍什么手段,路盎然在明镜的手被绑牢后,在他身上连扎了两针。
被推出陷阱的陆逊路盎然押着明镜快速离开,继续做着他们原本该做的事,而未能及时逃出的陆痕沈流灯两人坠入了同一间密室。
在一片漆黑的失重后,两人跌落在地。
许是因着巨大声响触发机关的缘故,密室内的烛火刹那间亮了起来,温胧暧昧的光覆盖整片空间。
沈流灯用来缓冲的膝盖重重磕在了坚硬地面,撑在地上的手也牵扯到了肩上的伤。
“嘶……”
但吃痛倒吸的冷气吸到一半,骤然意识到自己处境的沈流灯呼吸停顿,继而立马屏住了呼吸。
陷阱,合欢香……
她立刻看向摔落一旁的陆痕,忍着疼痛朝他打了个手势。
看明白了她让他屏息,纵然陆痕什么异味都不曾闻见,却还是照做。
内力暴涌的余波仍萦绕于她眸中,盯着她如同红宝石般的赤色双目,陆痕想起了方才她拉着他追逐泛光出口缝隙的场景。
那紧紧握住他的手拼尽全力奔跑的模样……像是多在乎他似的。
陆痕低眸揉过曾被紧握的手腕,抛开莫名的偏念,低垂目光落到了指缝鲜血。
他手上没有伤口,是沈流灯的血。
方才若不是他拦下,她的左臂就废得差不多了,纵是她医术再高明,被倒钩破坏了经脉的左臂也不会如同以前般灵活,这对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而言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为何?因为一个未知的陷阱就要牺牲自己的一只手?
这不像是沈流灯的作风。
她似乎有些莫名恐惧掉入这个陷阱。
察觉到陆痕若有所思的审视,原本对于他在关键时刻束缚她行为有些生气的沈流灯心下微凉,宛如生嚼了几根爆辣辣椒后突然含入冰块,破口大骂的冲动都平息了不少。
不会是方才她过于急切的逃脱行为勾起了他的疑心吧?
沈流灯借着用刀斩铁链的动作低眸避过他的目光。
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沈流灯倾注内力连砍了十数下才砍断。
早在陆痕的剑在铁链上只留下个小缺口,她就知铁链质地坚固,却并非砍不断,而是需要时间,可当时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那时若不是陆痕阻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