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他会死在她手上
泪盈于睫,沈流灯只是眼眸微动,又是一颗滚烫的泪砸在青筋贲起的有力手背。
她的表情并没有夸张地表现难过,她只是抿着唇一错不错地盯着男人,明眸决堤般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滚。
那是一种强压着的,悄无声息的崩溃。
他们几乎是从小一同长大,但自今日前,他还从未见她哭过。
以往切磋,被他弄得再重的伤,再痛再狼狈都没能看见过她这种表情。
无论发生什么,她总是带着种漫不经心的肆意洒脱,脱离于事情之外,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他能感觉到她骨子里其实和他极像,只是披上了不同的人皮。
被比血还烫的泪浸湿的手清晰感觉到纤细脖颈的吞咽,似隐忍似释放。
他听她艰涩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插手你的事吗?”
沈流灯深吸了口气,破罐破摔似地剖析藏于内心深处的秘密,“我心悦于你,如果你把它当作目的的话,那它就是。”
以退为进。
虽说情急之下被迫对死对头“表明心意”这件事真是有够晦气的,但既然话都说出口了,还是得尽量圆过去。
不然更晦气的会是,好不容易熬了那么多年,主剧情刚开始她就在任务目标手上嗝屁了。
“心悦?”薄唇上下轻碰,重复了遍于他而言极为陌生的字眼。
她居然对他说这两个字。
作为明教不合已久的左右护法,适用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应该是痛恨这类词吗?
透红的诡异黑眸钉在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脸上,锐利的视线锋刀般试图剖开她脸上每根代表神情的细纹。
“左护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虽说不怎么出名,但生前那些戏也不是白演的。
在他极具压迫感的冷漠审视下,沈流灯很轻地笑了,“就知你不会信,那右护法现在要怎样?”
“杀了我吗?”
或许是那双盈满泪却固执望着他的眼眸,以至让人觉得她脸上嘲讽无畏的神情脆弱地如同一碰就碎的镜花水月。
自暴自弃似的挑衅言语让陆痕冷眸微眯,“喜欢一个人竟会将他推进蛇窟,处处想要置他于死地吗?这样看来左护法的喜欢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长大后,他还是第一次和她说这么长一段话,可见他对于她的话有多不屑。
沈流灯静静听完他的嘲讽。
“陆痕。”
她很认真地唤了他名字,不同于平日总是尾调上扬的“右护法”。
她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真的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对你做那些事吗?”
“是我沈流灯,想要置你于死地吗?”
微风中沙沙作响的竹叶摩挲声宛如只啃噬回忆的虫,莫名的感觉让陆痕指尖微蜷。
他淡声道:“那你的那些男宠呢?也是迫不得已的吗?但我看你挺享受的。”
沈流灯望着他的目光难堪苦涩,诉尽求而不得的辛酸。
“那是因为你眼中从没有我啊。”
也不知她是在说召男宠的原因,还是在说他觉得她在享受这件事。
“你没发现吗?他们或多或少长得都有几分像你。”
长得像什么的她胡扯的。
不过平日里要陆痕正眼瞧她都是件难事,更别说她的那些“男宠”了,他根本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这时候还不是她说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
向来肆意洒脱之人眉眼间被情丝所缚,愁苦地蹙着双黛眉,多情眸中透出的光芒祈求又卑微,她压着抑制不住颤抖的声线寻求一个注定无望的答案。
“阿痕,要什么时候你才能认真地看看我?”
立刻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的沈流灯敬业地维持着求而不得的痛苦。
显然,玄衣男人也对这个过于亲密的称呼难以接受,在她突然说心悦时都保持平缓的剑眉此刻微拧起,“别这么唤我。”
还好他拒绝了。
沈流灯落寞地垂下眼。
他以前不是没注意到她对自己莫名的关注,还有看向他时眼中偶尔闪过的愣神与惊艳,这样一来似乎都有了解释。
但……就是感觉不对。
“我在你眼中并没有看到……爱慕。”陆痕思索了会儿,说出了个于他而言更为陌生的字眼。
还真是有近似野兽的直觉啊。
耷着眼的沈流灯血色尽失的唇勾起一个弧度,“没想到右护法还知爱慕一词呢,但你真的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吗?”
她抬眸,将自己复杂的目光尽数展现在他探究的眼下,不避不躲地看着他,“你真的能辨别出吗?”
除去脸上的泪痕召示着方才决堤的泪不是他的错觉,她眼眸已然恢复平静。
纤密睫毛下泡在残余水汽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