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仲夏之时昼长夜短，天边橘黄的晚霞还在不遗余力地散发光芒，带着温柔而慈悲的力量，而晚饭前后，往往最是悠闲。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最喜欢三五成群地聚集在花园、小区楼下的遮阴处打发时间。

这不楼底下，一群老头聚在一起下象棋，正下得起劲儿，老太太们则是摇着扇子坐在一处含饴弄孙互相八卦着家长里短。

宋静经过就被行了注目礼，有不知道的老太太们就好奇起来，知道的就赶紧介绍这是三楼宋家那对老夫妻的孙女，宋静没有细听，但还是礼貌地和他们点头微笑，然后快速地穿过人群上楼去了。

周日那天宋静特意去她即将要就读的四中转了转，乘坐17路公交车三十分钟左右可以到站，再经过两个岔路口就可以看到四中的校门。

校门口一个小小的保安亭，校门换上了最新的电动门，站在校门口可以一览无余地看见操场和新漆了粉色大白却因为下雨而显得深浅不一的教学楼，当然整个学校只有一栋五层楼高的教学楼，听说还是去年新盖的。

操场不大，四周种满了绿意甚浓的杨树和侧柏，挨着教学楼的南侧位置东西方向有两个对称的个四四方方的花坛，大团大团的红粉配着向日葵迎风摇曳，在墙壁上投下跃动的暗影，看着倒是添了几分生气和趣味。以校门口到教学楼大厅的笔直水泥板路和升旗台为划分，分成东西两块区域，都只有简陋的生了锈的体育器材，甚至可以看见篮球框已经摇摇欲坠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掉的残破样子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到实际情况的这一刻心里还是忍不住挣扎。宋静深呼吸了几次，强压着和M城师大附中比较的想法，试图让自己尽快接受现实，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只需要一年，这里的一切就都结束了，只需要一年！

因为距离有些远，开学当天，宋静特意早起了一会儿，公交车倒并不如何拥挤只是混着浓烈的汽油味让她头晕眼花，以至于下车的时候险些撞了人。

清晨微凉的风一吹，心口总算畅快了些。

越靠近学校，人流越密集，喧哗声纷至沓来，宋静终于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然而还未见校门，就已经先一步听见学校里里飘出来的音乐声。靠得越近，音乐声越是震耳欲聋，再来点灯光特效，宋静都快觉得自己是进了迪厅了。

十几个人聚集在大厅内抽烟调笑，宋静快步走过，但还是被烟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教室门口三三两两聚着学生，间或有尖叫和大笑声响起，或是追逐打闹的学生和她擦肩而过。

他们穿得并不是学校的统一着装，显然四中并没有这一项规定。

一路上到三楼，喧哗声被抛到身后，在门口的牌子上一一扫视，最后在语文办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宋静推门而入，厚重的一摞摞作业本和试卷后头弹出一颗颗脑袋瓜，齐齐看向宋静。

“打扰各位老师了，我叫宋静，是新转来的学生，想找一下周大海老师。”

随即一个女老师道：“周老师刚出去了，你……诶？周老师，有学生找你。”

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响起，宋静回头看去，是一个顶着啤酒肚头发已经谢成地中海的中年男人，个头不高，相貌平平，让人看一眼就会忘的那种。腰间挂了一串银色钥匙就跟着他身形的摆动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周老师，我是转校生宋静。”

周大海走到办公桌前，看了眼宋静，眉开眼笑地道：“宋静，我知道，我看过你的成绩单，之前在M市师大附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棵好苗子，嗯，咱们四中呢，虽然名气没那么大，可是师资力量教学质量那也是非常高的，也是省力重点关注的对象，你放心，要考好大学还是没问题的。”

宋静含笑不语，心里对这个学校早有了一个评估。

“老师，我想办理住宿。”

“住宿的话得等到十月份以后了，现在学校的寝室已经满了，下个月看看如果有空出的，再办理吧。”

填了一堆材料，上课铃声已经响了，宋静抱着一堆课本，跟着周大海径直上了五楼，聚集在走廊上调侃说笑的同学见到周大海上来了，纷纷跟见了鬼似的推搡着回了教室，原本喧闹的教室也一瞬间恢复了安静。

一路走到西侧最里的一间教室，门上挂着高三（1）的牌子。

满是探寻和好奇的目光纷纷落在周大海身后的女生身上，互相咬耳朵戚戚查查地说着什么。

“安静！”

周大海大喝一声，极有威慑力，学生们瞬间安静如鸡，但仍是昂着头看着沈柔的方向。

“今天咱们班级迎来一个转校生，至少是M城师大附中的好苗子，成绩在咱们学校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今后这一年大家也好好向她学习。”

这一句话说完，宋静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些望向她的眼睛中闪过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