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
爆竹声中一岁除。云家新添千金今年除夕比往年更隆重热闹了一些,纷纷杂杂的事情也不得不压在脑后。
从年三十到元日两天全家都要祭祖焚香,按照规矩,祠堂只能由本家女子进行跪拜,但云家三代单传,到云薛琴这代都没有女儿了,只有独子,规矩不能往绝境遵循,因此云家祠堂不仅云修能磕头跪拜,其赘妻也能进入侍奉。
云薛琴跪在众多云氏祖先的牌位前,双手拈香高高举与头顶之上,嘴里朗声念着祭词,祭词冗长且肃目。
云冬虽是云家女子,有正统,但尚在襁褓,不能陪同祖母、母父一块,只能被阮氏带在家中。
原本云奇珍若还在宿州城内按理她也要进入云家祠堂祭祖,并且地位要比云修和元白高,能跪在云薛琴之后的位置。
如今她已不在宿州城,接替在云薛琴身后左右的便是云修和元白。
云修抬头仰望着众多先人的牌位,一张一张的黑色木牌宛如一双双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们,小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进入过祠堂,会对里面产生神往和好奇,直到长大后才发现这里原是多么的无趣和压抑。
石雕香炉里上满了香,点点猩火向上拉出一条条笔直的烟,向蛇一样蜿蜒而上,随后散开,沿着柱梁萦绕,好不容易窥探进来的阳光都变得模糊稍淡。
元白与他一样跪在离他一丈尺远的团蒲上,她双眸凝视前方,眼神里带着几分冷寂,脸上无笑无怒,身姿芊芊,新做的裙身完美地贴合她的身体,上身一丝褶皱都没有,干净端庄,屹立不动,连鬓角的发丝也都是规规矩矩地垂落,闪着金光璀璨的发簪步摇在她盘起的发髻上固定着倾城美色。
许是云修的视线过于明显,元白很快便感应到了,侧过脸,眼里的冰霜顷刻灌进了暖风,暖洋洋的不似刚刚在神龛之下众位云氏祖先眼底跪立的肃穆冷漠的外姓赘妻。
她红唇微微上扬,勾勒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柔软的唇瓣上下轻合,唇声询问他:怎么了?
云修盯着她的脸,耳朵里是娘亲念诵的祭词。他默然无声,没有回应,轻轻的阖下眼帘,慢慢转动眼眸,再次徐徐张开,他面向的还是那面一幢幢黑色林立的牌位。
后来几日还有一场小祭祀,不甚重要,云薛琴抽个空拜拜香火即可,本不需儿子儿媳陪同。但云修想来也无事,便提出一起去祭拜,可没想到这次元白不愿意去了。
她道给云修的说辞是她想去春晴大夫家中,总觉得身体抱恙,想上门问诊看看。可是分明她好得不能再好了,她这次难道是要准备编些什么病因好彻底逃避他吗?
元白走后,压在云修心头上的弦彻底绷断了
“元白她不舒服?”
云薛琴准备出门,阮氏围着她身边亲自整理着她的衣着佩饰,“儿媳是这么说的,现在她去春晴大夫那里了。”
云薛琴皱了皱眉,“不舒服也要忍到正月十五之后,哪有人过年去看病的?”
“人家不舒服还不给人家看看吗?你忘了前阵子冬冬满月酒儿媳都病成什么样子?”
“不是小病吗?”在她的观念里女子皮糙肉厚,身强体壮,只要不死都是小病。
阮氏暗暗掐了她一把,道:“还说?修儿在呢,你不怕他生气?”
云薛琴瞟了一眼坐在椅凳上沉默寡言的儿子,不知所云。一切准备就绪,她唤着云修,“修儿,走,出门!”
“娘,爹。”云修木木抬起一张惨淡无光的脸,“我想跟元白和离。”
空气刹那间凝固了一弹指。
云薛琴一时没忍住斥骂道:“过年你发什么疯?”
阮氏则担心的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没发热啊?是不是也染了风寒了?别跟你娘去了,爹带你去找春晴大夫,正好儿媳也在那里。”
云修厌烦地拉开阿爹的手,奔溃道:“我没疯!也没病!我就是想跟她和离!”
“云修!你别给我胡闹!”云薛琴厉声唤着他的大名,压制着怒火。
“我没胡闹!我是认真的,我真要跟她和离。”云修站起身,以更无畏的气势顶撞着他娘。
云薛琴被气得脑门上的青筋直跳,别说是亲生儿子了,就是她亲生女儿,她都想用家规抽一顿打,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敢跟她和离试试?你看谁还肯要你!”
“我过不下去这样的日子了……”云修双眼噙着泪,眼里满是哀伤。
阮氏本是想拉劝着儿子不要跟娘亲顶撞,直到看到儿子脸颊上滑落的泪水,心疼地拿着丝帕擦拭,“修儿,是不是儿媳做了什么错事?”
阮氏问到了关键的问题,云薛琴把怒气沉在心里,这和离也要有个原因啊。
“她养野男人了?”
“没有。”
“她对你动了手?”
云修摇头。
云薛琴有些憋不住了,在她看来,一个女子不偷吃,不打夫,那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