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冤
缓过沙砾扬面的刺痛后,她又马上松开紧绷的手。
不能动手,没到最后,她不能有任何屠村的想法。
为了以后……
群情激奋,深信山神能够庇佑他们的愚民被煽动情绪,渐渐围拢过来,一人一语逼问着她,更有甚者学着男孩的模样,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砸过来。
力道不轻,季慈词很快便伤痕累累。
村民没有给她辩驳的空隙,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却是七嘴八舌地推断着山中发生的情况,最后笃定是她故意带偏了路线,引得妖兽发怒全军覆没。
昨日出发前给季慈词端过面条的妇人用可怕而陌生的目光瞪着她,一篮筐的烂菜叶尽数砸在季慈词头上。
她失声痛哭:“我丈夫,我家全靠他养活了,亏我我还给你敲了两个鸡蛋,那么大一碗面,使了我好多白面,你!你烂心肝!”
有她带头,悲伤迅速蔓延,愤怒更为高涨。
猫咪弓起背将季慈词护在身后,但奈何模样实在软萌,炸起毛来也威慑不了村民第二次。
两方僵持,季慈词捞回几乎维持不住猫形的时逾白,高声道:“害你们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骂声微滞。
季慈词深吸了口气:“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没必冒着自己也被妖兽生吞的风险故意带错路,我没有害他们的理由。我本来可以不答应你们族老带路的,兽潮才刚过去,山里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真的,只是意外。”
说到最后,她嗓音颤抖。
烂菜叶摇摇欲坠地挂在她头上,眼眶微红,却倔强地不掉下泪来,季慈词微扬起头,与每一双愤怒的眼睛对视。
活脱脱一个含冤无助的可怜人。
群情稍歇,季慈词抖开乾坤袋,一件件破碎的血衣掉出来,她含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季慈词蹲下身抚平血衣的褶皱,哽咽:“本来,我应该带着村长马上下山的,但我不想连个念想都没有。我折返回去,将这些血衣一件件偷回来。我才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吧?”
“你们认了衣裳回去立冢,我自会去跟长老请罪,是我托大,坏了宁家的规矩。”
发褐的血衣扎人眼睛,激愤化作哀伤,村民一拥而上,在一件件血衣中确认亲人亡故的事实。
季慈词垂下眼,慢慢抚去脸上泪痕。
——终于,转移了他们的注意。
她按着伤处艰难地站起身,可还没等站稳,背后寒气一掠,她慌忙回头,一只生了锈的柴刀便迎面劈在她的肩上。
鲜血如注,季慈词眼前一阵发黑。
变故太快,连时逾白都来不及反应,他眼睁睁地看着季慈词下意识把它按进怀里,锋刃贴着他的耳朵劈下去,而后温热液体落在他的毛发,她痛苦地伏倒下去。
没有杀气。
时逾白有些茫然。
怎么会没有杀气?
死无全尸那样的刺激下,村民都没有对季慈词下死手,这个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柴刀卡在季慈词的骨头里,持刀人瘦弱,狠命拔了拔才抽出来,她红着眼睛,再一次举起卷刃的杀人刀。
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故意看戏,身后认领血衣的村民停下动作,却也没有上前救人。
猫咪挣扎着要从季慈词怀里出来,被她用更大的力气按在怀中。
失血过多和疼痛让她的手指渐渐冰冷,她弓着身,轻轻将嘴唇贴在他的耳侧:“……再等一等。”
落刀带风,季慈词偏过头,目光落在宁家人借住的屋舍。
算算时间,该出来了吧。
冷光距离脖颈不过毫厘时,再不得寸进。
妇人咬唇不语,如同从季慈词骨缝里抽刀一般用力摇晃着刀柄。
看不见的灵力架着柴刀,宁禾冰冷的声音越过人群:“宁家的人,是生是死,还轮不到外人动手。”
她穿着素白的长袍,墨发利落束起,指尖灵力不散,众人震慑,纷纷给她让开一条路。
宁禾关切地看向季慈词,伸手想将她搀扶起来。
“宁家,呵呵,宁家!”妇人冷笑,刀锋朝向宁禾,“什么神仙世家,包庇杀人犯的世家!”
宁禾蹙眉:“杀人犯?信口雌黄!”
季慈词缓过疼痛,抬起头来。
是她。
那晚被宁佑拧断脖子的女孩的母亲。
季慈词无力地笑起来。
这算是她言出法随吗?才在女孩灵前说完“算是我的罪孽”,报应便找上门来。
也怪她,当时一心折磨宁佑,没有顾忌旁人。这人不敢动宁佑,自然要将火气撒在她身上。
“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我家那口子也回不来了!她就是杀人犯!”妇人振臂,“不要相信她的鬼话,兽潮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