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毛榉树下
这个时间室外几乎一个人也没有。洛莉娅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黑湖边上。这个季节的山毛榉树依然郁郁葱葱,在微风吹拂下,漫山遍野的树林都在簌簌作响,她靠在树下,忍不住地出了神。
最初的慌乱褪去之后,第一个出现在洛莉娅脑海里的念头不是青涩又甜蜜的喜悦或羞涩,而是一个冷冰冰的问题:如果西奥多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想?
当然,她和西奥多现在是很好的朋友。他们可以一起谈论作业、巫师棋和即将到来的魁地奇比赛,而且非常在意对方。可洛莉娅知道,她是西奥多不能在家里提起的那种“朋友”。原本她是一点儿也不在乎这种事的——反正她永远都不会想要去诺特家的大庄园里作客,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事情现在有些不一样了。作为朋友,西奥多或许可以接受她不被认可的血统与家世,愿意理解与包容她,但如果更进一步——作为诺特少爷的爱慕者呢?洛莉娅知道西奥多有多么在意家族的荣耀和他父亲的训诫,这当然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如果她执意表露这份愚蠢的情感,那么最终的结局恐怕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这显然是个糟透了的结果,洛莉娅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她会把这份感情埋在最深的角落里,等待它自己腐烂,或者消失,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这会很轻松的,洛莉娅。她故作轻松地安慰着自己,即使此刻她的心里像被匈牙利树蜂的火焰灼烧一样疼。想想看,或许只用花上几个月的时间,你就能把西奥多抛到脑后去了,你们还会是朋友,这比什么都要强。
“原来你在这。”或许是洛莉娅太低落了,西奥多的声音响起时,她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时,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也坐了下来:“这一定是我认识你以来,你跑得最快的一次。”
他在开玩笑,可洛莉娅此刻半点也笑不出来:“……哈,我的荣幸。”
“我是说,或许太快了些,我差一点就找不到你了。”西奥多转过头来看着洛莉娅。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洛莉娅不得不别过脸去,她的心跳又开始快起来:“什么意思?”
“你就没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吗?”西奥多说着,把一根东西递到她面前,“一些重要的东西。”
她的魔杖!洛莉娅懊恼得几乎叫出声来了,她怎么能忘记这个!她一定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女巫!
“……谢谢。”她窘迫地道谢,然后接过魔杖。魔杖的木头杖身还在微微发热,洛莉娅小心翼翼地抚摸了它,低声地道歉。但魔杖显然还在生气,它从杖尖喷出几束火星来,然后就没了动静。
洛莉娅只能摸摸鼻子把它重新揣好,祈祷等到晚上魔杖会愿意原谅她。西奥多又看了看她,然后闲聊似的开口:“去霍格莫德村的时候,我没和达芙妮一起。”
洛莉娅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她有些猝不及防地转过头,西奥多正看着湖面,金色的阳光在他的眼底闪烁着:“我们是在风雅牌巫师服装店碰见的,本来那时候只有我和德拉科两个人,他想为潘西买一串钻石项链,然后达芙妮就进来了。她闹着说潘西在街上走丢了,让我们帮忙——结果根本没这回事。”
“……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个。”洛莉娅的心跳又一次快起来,响得她简直害怕西奥多会听见,“你愿意和谁一起逛霍格莫德是你自己的事,西奥多。”
“是的。”西奥多的语气很平静,但在洛莉娅看不到的那一侧,他的手总是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衣袋,“但我想,愿意向谁解释也是我自己的事。”
“好吧。”洛莉娅终于还是被逗笑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考虑到达芙妮现在或许还在尖叫棚屋里吓得发疯,我现在没那么在乎了——不过恐怕等她回到学校后,只会恨我恨得更厉害。”
“没必要理会她。”西奥多的眉头飞快地皱了皱,然后继续说,“有些时候她像个疯子,但这次她的确该得到些教训,我没想到她居然会……”
“最终我还是没事了,不是吗?”洛莉娅却只是耸耸肩,“没必要再去找她的麻烦,事实上,只要她愿意离我远些,我就很高兴了。”
他们一直在树下坐着,好像要把这一个多月没说的话全补回来似的,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月亮高高地悬在半空为止。
“噢,晚宴要开始了。”城堡里已经燃起了灯,洛莉娅闻到了一丝浓郁的南瓜香气,于是她拍拍衣服站了起来,“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她率先走了出去。西奥多跟在她身后站起来,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女孩的背影,手揣在衣服兜里,像是紧紧地攥着什么。
终于,西奥多把那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条漂亮的银色项链,末端的坠子上镶嵌着一颗水滴形状的红色宝石,两边用翅膀托着,在月光下,宝石和碎钻都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来。
洛莉娅已经走到了离湖边十几英尺远的地方,她有些疑惑地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