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辑——鸠车竹马（1）

“嬷嬷！咕咕叫！”

咕咕叫？肚子饿得咕咕叫吗？

才足两岁不久的小光翎还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正一边揉着他的小肚子，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爱怜地抱他起来，亲吻他柔软嫩滑的脸颊。

“光翎乖，嬷嬷带你吃嬷嬷做的诱菱脍好不好？吃饱了肚肚就不咕咕叫了。”

“好！谢谢嬷嬷。”光翎回了我一个吻，“嬷嬷，最最最……最好！”

我不禁心头一震，辨不出光翎他是小孩子家的口痴，还是我真的有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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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翎宗好生安葬了我的儿子。

也怪我，赫砂几经提醒，胎儿不好，我却一意孤行要生下和丈夫的孩子，害得他一入世，就尝尽了先天不足所带来的苦，从襁褓中去往天国，是对他的救赎吧。

三个月后，赫砂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

他比我见过的任何婴孩儿都要可爱，只恨平生词汇匮乏，实在形容不出，只在接生姥姥刚一抱出，亲眼目睹后，便觉看不够，也抚不够。我的儿子刚出生时，我又何尝不是这层感受呢？

孩子的母亲，也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姝美。银色鬈发，杏眼细眉，丹唇皓齿，婀娜纤巧，目光柔情似水，声音清澈婉转，举手投足都是端庄大方，再加之浓烈的亲和力，是我除阿姐和丈夫外言之最深的人。

孩子的父亲，相比之下就逊色了，但有着七十九级的魂力和熠翎宗大护法的身份，相貌不是问题。

这孩子最特别的，当属眉心一弓形淡蓝痕迹。在他之前，我不曾见过有哪个刚出生的婴儿会带有这样的胎记。

虽是第三胎，赫砂此番却并不顺利。相反，据熠翎宗人所说，大护法夫人这一胎生得是最艰难的。因她在生产过后因劳累过度而晕睡过去，直到大护法匆匆赶来看望这对平安母子时，孩子也还抱在我手里，赫砂的另外两个孩子坐在我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小弟弟。

“赫砂怎么样？”大护法接过孩子，又坐置赫砂床榻，手掌贴在她的脸颊上。

“无碍，只是累坏了。”我回答。

“这孩子眉心怎么回事？”大护法两眉直皱。

我深感不解，大护法不认为这是福相？

“生下来了？”

来者是一宗之主，宇文延瞻，他已头发花白，年近期颐。

我等向宗主行过礼后，大护法才道：“是。”

“既然生下来了，也该走了。”宗主抚摸着颔下白胡，“趁着还是个未记事的新生儿，早去了好，你们也好受点。”

“宗主……”大护法欲言又止，“我儿的眉心……”

宗主上前细看，神色微变。

“莫非……”

“莫非？”

“是光翎神弓……”

“光翎神弓？”

“这孩子，便以其未来武魂为名吧。”宗主眼中尽是这孩子，想要去触碰他肌肤的手也在颤抖。

“谢宗主赐名。”大护法作楫道。

“这孩子，定会是熠翎宗百年来，最璀璨夺目的一颗明星。”宗主留下这句话后不久，就出了赫砂的卧房。

我不禁再次看向大护法怀中熟睡的婴孩——多好多灵的孩子！只可惜，今晚才落地，明天一早，就要被送往武魂殿，举目无亲。

“探梅姐姐，弟弟那么可爱，为什么要被送走？”赫砂四岁的女儿迺凤红着眼睛问我。赫砂的儿子伯焕比迺凤大三岁，十分安静，他一年前刚觉醒武魂，同宗门众人一样，是熠翎宗传统武魂熠翎弓，先天魂力九级，天赋极好，想来迺凤和光翎也不会差。

想想，也蛮有意思，赫砂刚宣布怀上第三胎时，迺凤可是气得鼻子都歪了。

“弟弟要为熠翎宗做大事。”我抚摸着迺凤的脑袋，一个念头渐渐萌生。

夜深了，迺凤和伯焕被大护法要求去睡觉。

他们一出去，我就跪在了地上。

“这是做什么？”大护法一脸惊愕。

“大护法！”我哽咽着，“若不是熠翎宗，我早已死于非命，此番恩情，无以为报。您若不嫌弃，还请让我以光翎嬷嬷的身份，陪他一起去武魂殿，抚养他长大，以呕心沥血之力，疼爱他一辈子。”

大护法静看我良久，才道：“好。”

“探梅，谢谢你。”不知何时醒来的赫砂眼角淌泪，深深地望着我。

熠翎宗对我恩重如山，就算我以嬷嬷的身份照顾光翎一生一世，这欠下的债，也是偿还不全的。

破晓之际，朝云叆叆，行露未晞。光翎的眼珠滴溜溜转动着观察新奇世界，我怀抱着他，跟随武魂殿派来的人，告别了熠翎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