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
找来的隔间硬生生搬来的,如今有了皇后的批准,她要好好地置办着,真真正正地把书苑办下来。
尚仪局,缨绾给唐婻翻查着书籍。
书架上,一排排的典籍,唐婻一本本翻查出哪些是要用到的。
“咳咳。”木制书架上排开的尘土散开,唐婻大病初愈,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缨绾见状道:“尚仪,让下官来吧。”
唐婻卷起袖口,看向她道:“无事,你且记录好。”
缨绾看向她,最后还是无奈的埋头下笔。
二人在尚仪局,一直忙活到近了暮色。
尚仪局门外,一个太监面色清润,面露难色的抱着沉甸甸的一袋东西来。
他叫许琅,司礼监守门的太监。
“姑娘,你把这袋炭给收了吧,你们尚仪得了风寒,最是惧冷,司礼监不派煤,这是我托人私换的不是偷的,来路干净....”许琅看向守门的宫女道。
他身子清瘦,穿的单薄,用力抱着一袋子炭不敢放下,手上勒出几条青筋来。
“姑娘收了吧!”许琅又说道。
“好好,行吧,放着儿吧。”宫女拗不过他,许琅来几回了,这炭要是送不过去,怕还是要来,尚仪正在为书苑的事忙活,可没空再应付这档子事。
“许公公,不是我说,我们尚仪也是正二品的女官,想要些煤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犯不着你来千里迢迢的专门送。”女官看向忙碌着的许琅说道。
“你们尚仪肯定是不会开口的,我和她.....同乡....,要多.....照顾着些....”许琅说的声音渐渐小,这话是有些可笑的,堂堂正二品女官怎么会要他一个太监来照顾。
不过不管怎样,总算是把煤炭送过去了。
宫女自然是听出,看向许琅红脸的样子取笑道:“哈哈哈,许公公,那可是真谢谢你对我们尚仪的照顾了。”
许琅红了脸,他半身都是黑的,一双手耷拉在前显得有那么些滑稽。
“谢姑娘了。”许琅看向那袋子煤,转身慌张走了。
宫女看向许琅离去的方向笑道:“许公公慢走啊!”
“那公公又来了?”
宫女笑道:“可不是吗?成日里来给咱们尚仪送炭来,我再拒了他,怕是要赖着不走了,尚仪这会儿正抽书忙活书苑的事,可不能被扰着了。”
“不过这许公公可真有意思,我听说啊,他原本也是镱都里的京官,后来家里犯了事,被拖累才进宫成了太监。”
“我说呢,司礼监哪儿来这么书卷气的白脸太监。”宫女看向不远处许琅逃去的背影,笑道。
“你莫不是看上了?嗯?”
“瞎说什么呢?”宫女偷笑道。
一会儿,唐婻抱着一摞书从前厅里走了出来。
几个宫女见状,忙上前帮唐婻收整。
后宫的宫女和女官一向是泾渭分明,宫女不认识字只能干些粗重的活,女官则负责后宫中的礼仪居事,俸禄上也是天差地别。一直到唐婻任职尚仪,在尚仪局中办起了书坊,勒令宫女也可以习字抽书,每年大考合格者可备选女官,宫中的宫女这才有了上升的渠道。
云在青天水在瓶,唐婻一直觉得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是云恰巧在青天,水恰巧在瓶而已。
宫女看向唐婻道:“尚仪,司礼监派人送了炭。”
唐婻皱眉,司礼监的煤早该是停了的,怎么今天会送过来。
几个宫女知道瞒不过唐婻,“尚仪,这不是司礼监送的,是司礼监的许公公送来的.....就是那个据说和您是同乡的许公公。”
“许公公说,这是拿他自己和司礼监换的来路干净,说是要尚仪您取暖用,奴婢看许公公送来一趟也不容易,这天也是寒的很,就给尚仪收着了。”
宫女打探的看向唐婻。
唐婻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鼓囊囊的一袋子炭发呆。
她知道是他,那个名字想起来都是苦涩的。
许慎之的嫡子,堂堂御史中丞的亲儿子,正三品的翰林学士,如今却是司礼监的守门太监。
明明他是最厌烦太监的,明明他是最不愿意成为太监的人。
可到头来,一道敕令,生生砍了他半生的命。
他可是许琅啊!虞山卿的看门弟子,文压半个镱都的许琅。
了是已经过了半年,她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那个教授她诗书,教她心中藏沟壑的人,如今只能躲在暗处,低着头向她说“尚仪安好。”
唐婻心中一阵刺痛,她动了动唇,“把....把这袋子炭给收了吧。”
宫女见唐婻面有异色,看了一眼她,最后还是把那袋子炭抱回了里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