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请求,不,祈求。
白居岳从未想过于他的一生中,他竟会使用这两个字、这一个词。
他分明清楚去祈愿虚妄的苍天垂怜,去恳求他人的悯惜施舍,除了暴露自己的心余力绌外毫无作用。
恰如他分明清楚在面对少女时,他已彻底失控,荒诞可笑到滑稽的地步。
白居岳曾妄图将少女塑造为一个无害的傀儡,一个好用的诱饵,一个能够竖起尖刺的刺猬,一只可以挣脱一切束缚的鹰隼。
然而现在,白居岳捧着少女的手凝视着白皙中的几道红痕,不过是被指尖被掐出的几道红痕而已......
白居岳对充盈着血腥气的红色司空见惯,却因寥寥红痕彻底承认了自己早已一败涂地,承认他所有无法忍受亦不可接受的无能为力。
“请娘娘告诉臣,还需要臣做什么?”白居岳一贯维持平稳的声色变得喑哑。
或许便让他展露一些破碎,由此来祈求少女的怜悯,换取她告知自己他究竟如何能让她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白居岳。”
他听见她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让我抱住你吧。”
白居岳蓦地于自己几近入魔的执迷之中惊醒,感知到少女被捧着那只手翻转过来回握住他。
然后她站起身来贴近他,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于是胸腔之中的心脏苏生,一下一下跳得极为有力。
白居岳岂会在少女面前破碎呢?
他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无力。
无论身前生后,他可护她一时,亦能护她一世。
白居岳所有的伤口裂痕在感知到少女的那一刻起卖力生长,霎时弥合。
白居岳看见少女仰头眼神似乎落在了他的唇上,然后努力踮起了脚尖。
可惜她的身材实在太过玲珑娇小,踮起脚她的嘴唇也就将将能够到他的脖颈。
少女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龙椅也许想要寻求一些别的助力,但俨然又有些犹疑。
白居岳打断了这种犹疑,他搂住少女直接坐于龙椅之上。
白居岳没有必要假装自己是一个没有私心之人。
况且他二人的结合本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又何必再强加更多的限制呢。
既然白居岳已经安排好将少女从罪孽之中剥离的出路,这一晌半晌的贪欢,便让他无所顾忌地给予她,他所能给予的一切吧。
“我就是担心你的口唇有些发干,想着……”
想要为你润湿些许。
白居岳的举动让梁拾意有些吃惊,不禁慌慌张张地意图解释。
这的的确确是梁拾意方才仰起头时,刹那间冒出的念头。
白居岳喑哑的声色让她回忆起前次相会,容或她的吻可以帮他缓解些许么?
只是他二人身量的差距,梁拾意踮起脚尖也无法弥补,而她又不想一昧等待白居岳垂下头为她俯首。
梁拾意想要自己再努力一些,能吻到白居岳也能与他并肩。
借助龙椅便是她想到的第二个法子。
但约莫两三天来,梁拾意委实被百官们的论战谏言磨折得心有几分余悸。
她马上又想到那毕竟是一张龙椅。
纵然梁拾意曾与白居岳在龙床之上数次欢好,但那都还仅限于寝屋之内。
而今日他二人如今身在议事的厅殿中,就算是真正的帝王说出,不,哪怕仅仅是生出梁拾意的念头,都一定会被斥为荒淫无度之君,一定会被口诛笔伐。
于是梁拾意刚开口解释了半句,剩下半句又被噎回喉管之中。
可白居岳已经搂住她稳稳坐在了龙椅之上。
他说:“臣也是担心娘娘会疼。”
交握的手掌再次被白居岳翻转为梁拾意的掌心朝上,而他的手在下包覆着托住她。
他往她的掌心吹了口气,问道:“这样会好些么?”
白居岳的气息是轻柔的,语调是温柔的,甚至是从未有过的、仿佛褪去了所有锐利的柔和。
梁拾意一下有些发怔,可此前合在双掌中的纸条被吹落。
她的目光随之移动,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抓……
可这个动作未能完成,白居岳吻住了她的掌心,梁拾意彻底无法移动。
“这样会好些么?”
她听他再问了一遍。
而她脑中想,他的双唇果然太过干燥了些。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梁拾意力所不及之事,但此时此刻她想她总有一件能做到的。
梁拾意将自己的双唇贴了上去,然后又于双唇之间挑出舌尖。
她要一点点没有丝毫遗漏地消除掉白居岳周身的每一处干涸。
龙椅又如何,皇权又如何?
旁人的口诛笔伐更是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