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家寡人
吩咐下人把长寿面送去后,梁拾意没有再要求见白居岳,而是让人领路离府。
其一、梁拾意见天色将晚,她最好还是应赶在天黑前回宫。
其二、今日一面梁拾意对自己的心念更为明悟,既说了会等白居岳便就不会急于一时,望他能好生休养,也是予他时间仔细将她的话思量清楚。
不过,梁拾意在出府前还是遇见了一个插曲。
“卓乐!”
她听到这一声喊急忙回头,远远见着一个兵士打扮的人影闪过。
与此同时,另一句话也在梁拾意的脑中闪过。
“我往后只有卓乐这一个名字。”
这是十一姐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会是十一姐么?
纵而梁拾意当日亲眼所见十一姐……可如今诏狱的死囚不也被白居岳放在府中,更是模样大变。
梁拾意也的确于戏文杂书中见过些能让人改换容貌奇法逸闻,或许那日的人头不过是一个障眼法?
梁拾意立时想到,却最终又自己摇了摇头。
她不能总试图去开脱、洗清白居岳手上的血腥。
便连天空中皎洁的皓月亦有阴时会缺损。
梁拾意钦慕白居岳尽瘁担国的明面,却也否认不掉其背后腥秽的暗处。
她要拥抱他,就无法逃避罪业只能一同承担。
其实仔细一想,李任行所言也并非皆是虚妄。
无论有何因由,白居岳掌中的血腥都将造就无数的仇恨咒怨。
“白居岳,你会下地狱的。”
梁拾意想起自己也并非没有恨过咒过。
他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臣会下地狱的。”
白居岳一直都清楚自己走的是一条怎样的道路。
已经发生之事,梁拾意注定无法改变,只是她不想他们面前只有这样一条决绝之道。
可她又能做到改变些什么呢?
上车后,梁拾意不禁将手抚向自己小腹时,竟莫名觉得它跳了一下。
听说要到四月时才能真正感受到胎动,莫非是这孩子同她心绪相通害怕得厉害了不成。
“别怕,阿娘在呢......你阿爹,也会陪着我们的。”
梁拾意稍稍迟疑一息,但最终还是坚定地同那孩子说道。
只是没过多久,梁拾意发觉那动的真不是孩子,而是肚子。
“咕噜咕噜咕噜。”
梁拾意想起自己一开始同白居岳分开的时候,肚子其实就已经饿得有些隐隐作响。
不过后来被油烟激得反胃害喜,又把这饿感给压了下去,可现在俨然重新翻了上来。
好在一回宫,晚膳早已备好。
大抵这日梁拾意身心都是受了一番磨砺,实在需要慰藉,难免有些狼吞虎咽。
冰心不禁连说了几次:“太后娘娘慢点,慢点吃。”
一边给梁拾意倒茶拍背,生怕她噎着自己。
用完膳,冰心支开其他宫人与梁拾意一同进了里屋。
梁拾意想起之前答应过冰心要与她详述白居岳的境况,自以为她是要问这事。
却没想到,冰心开口便问:“娘娘晓得丹心今日是怎么了么?”
梁拾意不禁疑惑:“丹心?”
又听:“奴婢瞧她眼眶通红,莫不是受了什么责罚?”
“眼眶通红?”
丹心一向不爱与梁拾意搭话,而梁拾意一路上自己心思极重全然没注意到丹心的异样。
这一想若说责罚,她与李任行对话时心中焦急,似乎是厉声说了丹心两句。
“我此前可能是同她说了两句重话......”
然而冰心立马摇了摇头:
“我的好太后娘娘,奴婢还不知道您的,不过凛起些神色给奴婢们下命哪里就能叫重话了。
丹心绝不会脆弱得连娘娘的话都听不得了,定有别的因由。
莫非是大人......不对,娘娘这儿都没落泪,她哭个什么劲啊。”
梁拾意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神,她今日岂会没有哭过,不过是后来又自己忍住罢了。
这一回想,她倒真想起了什么。
梁拾意掏出离开白府后便重新放回袖袋中的玉令,道:“似乎与这令牌有关。”
冰心瞪大眼睛有些惊诧地问道:“大......大人当真将此令牌予与娘娘?”
梁拾意点了点头。
没想到,瞬息之后她见平素一贯撮合她与白居岳的冰心竟也眼眶中盈满泪水,捂住嘴发出些许抽泣声。
梁拾意有些慌神急忙问道:“冰心,你这是怎么了?”
只听冰心又“呜呜”地抽了两口气,方才平定些情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