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白居岳眼前的少女是极柔弱的。
纤细的腰肢不堪盈盈一握,娇小的手轻而易举便被他的掌包覆,还有她那双总荡漾着水波的眸子。
自从他们相遇开始的每一次会面,似乎她的眼眶中都会因各种各样的缘由泛出泪光。
尤其知晓少女雪肌上的点滴晶莹尽是为了自己,哪里还有比这更惹人怜惜的模样呢。
为什么要考虑遥远而不切实际的白头呢,他们都还鲜活在现下的瞬间里,就在他们呼吸交融的这个瞬间里。
熟悉的、习惯的、彼此的气息能让他们都找到些许安宁。
少女的眼泪有了往回收的迹象,而那已经流落的容或也足以让他解渴了。
干涸被润湿,焦躁被浇灭,撕裂被弥合,白居岳得以喘息。
可决然的理智遂复归。
漂浮水汽的折射造就蜃景,少女的眼泪便是这般构筑起他们之间的幻幕。
白居岳欺诈自我那是解药,然而缘何能从泪水寻求痛苦的抚慰呢,它从来就是痛苦本身的象征。
少女更是将其美化成为一种心意的象征,却全然忘记泪水一开始便是因为伤害流出,而这种伤害并不会止息。
少女还沉浸在白居岳的吻中,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牵着她的手,是为了搭上她的脉搏去确认虚幻之中是否有留存下一点真实。
一如既往并非滑脉。
于是就像在沙漠之中的水汽被完全蒸发干净的时候一般,少女眼泪止息之时,海市蜃楼灰飞烟灭。
白居岳抽身而退,在最后的句点前他做了一件真心的事,又说了一个无耻的谎。
他施行臣子之礼,道:“月中后,臣会再为娘娘请一次脉,望那时可获喜讯。”
少女在白居岳面前习惯了展露柔弱和依附,可实则她分明坚韧聪慧。
若她有一日于他之前亦能意识自己的太后之尊,或许便真能拥有反抗他伤害的能力。
毕竟有一个孩子,没一个孩子,只会导向他不同伤害她的方式,怎样都无法成为喜讯。
白居岳瞥见窗外的风雪小了,他离开得没有丝毫迟疑,毕竟他不存在更多的时间拿来挥霍。
一切仿若改变在梁拾意的一息之间。
在一息之前那股熟悉的药味还环绕着包裹着她,一息之后唯有白居岳口唇停驻最久之处还残留着苦涩的余味。
还有一点微凉,梁拾意的手划过她眼尾的红痣。
直至冰心和丹心进屋。
梁拾意恍地一下抓住她们的手道:“宫里有什么上好驱寒生热的药材都给白阁老送去吧,对,还有遣太医,让钱院使、张院判他们都过去瞧瞧。”
却听丹心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大人医术绝世太医犹不可比,岂劳太后娘娘挂心,只要娘娘不劳烦打扰大人,便就一切皆安阿弥......”
“丹心,你不要胡言!”
冰心打断丹心,将热气腾腾的一碗泛红汤水端至梁拾意身前。
“太后娘娘快先把这碗姜汤喝了,奴婢们再为娘娘更衣,千万莫要受凉,娘娘安好大人才能安心。”
丹心斜睨一眼,冷道:“冰心,你这恐怕才是真正的胡言乱语吧。”
第一次,梁拾意看见丹心冰心于自己跟前各执一词争论起来。
这加重了梁拾意的不安,思来想去她二人态度生变定与白居岳相关。
“大人吩咐的是即日起若无真正急要切勿寻他。”
但听丹心之言,梁拾意方顿悟白居岳离开时的一句话。
梁拾意委屈骤生,他二人是否会面行事种种,分明次次全凭白居岳做主,他又何须多此一言。
待月中之后......莫非她自以为是的心意相投竟反招致白居岳的怒火,还要比她前次小产晾她更久的时日。
梁拾意不知该作何想无言端过汤碗,大有一股仰头干尽饮汤浇愁的意思。
结果一口下去,梁拾意“嘶”地一下烫清醒过来。
白居岳那些令人费解的态度她又非今日才第一次见识。
他表现得越是奇怪,或许越是代表自己逼问出那个一分之一的真实性,毕竟梁拾意明晰自己心意前,脑中也尽是些古古怪怪乱七八糟的念头。
再仔细一想,丹心冰心平日在她就寝后都要待晨起时才会再进里屋,可这会儿又是送姜汤又是要帮她重新换身干爽的衣服。
毫无疑问,定也是白居岳的吩咐。
他身体抱恙自己不吭一声,反倒惦念着她方才受那一点风......
梁拾意鼻头一酸,不过这次眼泪珠子没掉下来,就被她包在眼眶中憋了回去。
她向丹心回道:“无妨,只要白阁老安好,哀家自然也没什么急要的。”
想想前次白居岳把自己关在密道之中的咳嗽声,再想想那些被立时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