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摇
白居岳的躯干清楚地感受着梁拾意不住的战栗,他的耳朵清晰地捕捉着她努力试图平稳却还是带上了一丝喘的呼吸,而呼出的气体不正不巧地打在他后背之上乃至点滴湿润渗入衣物。
少女极柔软又极光滑的指尖切实触碰到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会在瞬间张开,贪婪地试图索求更多。
她的一只手钻进白居岳右手的掌间,无比娇小让人觉着不堪盈盈一握。
很难让人想到这柔软似无骨的手在几个时辰前举着匕首便划破了她那本不应该存在丝毫瑕疵的肌肤。
更难想到她哪怕颤动得再厉害却仍将他越贴越紧,她的手臂软绵得根本毫无力气却轻轻一环便叫他动弹,不得。
梁拾意,这女子简直就仿若她这双手一般。
大多数时候都是那般柔弱顺从让人感不到半分威胁,却又总会在完全难以预料的时机场合胆大妄为到不知所谓。
而这种难以预料的突如其来竟无可奈何地动摇了白居岳。
“要一个孩子。”
十数日前,梁拾意便是用这句话,让白居岳看见那道永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而现在,她又要用这句话诱使他彻底沉沦进罪恶中无法自拔。
梁拾意的左手攀至白居岳的喉结之上,那里便无法自抑地上下翻动起来想要发出某个音节。
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轻而易举地调动着他周身全部的感官。
但最终从白居岳喉管中滚出的不是那最轻易便可脱口而出的“好”字,而是一句:
“娘娘寒凝气滞之体,若不温经通络好生休养,枯泽而渔亦难得鱼。”
白居岳扳开梁拾意的手臂,甚至为了让她体会到一些警告,他恰好按在她刚被他换过药的伤处。
“嘶。”
霎时,梁拾意本能地抽痛吸气,却仍固执地试图用她的手指触碰他,用她的手臂环住他。
不过他二人力量实在悬殊,只要白居岳不想梁拾意绝对无法同他对抗。
又或者他想,但他向来是一个善于背叛自己的人,一个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彻头彻尾背叛一切不择手段的人。
白居岳将自己抽离向外走去。
他今夜的动摇就像他藏于袖中的医书一般,不会被任何其他人发现,亦如他掌心那条已经掉痂的伤疤很快便将彻底毫无痕迹。
梁拾意扑空的手臂无力地垂下耷在床上。
她看着白居岳离开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挺立不偏不倚,步伐一如既往地平稳不疾不徐。
然后想到她刚刚探进他掌心时,竟已找不到她曾留下过的伤痕,或许那也会是她的宿命。
之后两三日梁拾意都没有见过白居岳,因为此前刺驾一案整个宫城再次封禁得极严,而她恰逢月信又加之受伤索性也就不爱动弹得待在屋中调养。
仔细想来白居岳对她说的那句话大抵除开拒绝的意思,也还是有几分切实的道理。
白居岳没必要编造病情来搪塞于她,如果她真是因体寒而无法受孕,那再怎么急于一时也是没用的。
倒又努力读了读那几本四书五经,俗话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或许她多读上几遍总能多多少少从中悟出点意思。
不过正月十七的傍晚发生了件颇让梁拾意诧异的插曲,乾清宫内来了位稀客。
“太皇太后驾到。”
若说这声通传已让她有些愕然,梁拾意连晚膳都没用完便赶紧让宫人们拾掇一番去前厅见客。
但待真正见到太皇太后黎永惜时,这份愕然直接转化为了彻底的惊愣。
因为黎永惜对杨钧翊所作所为,梁拾意对她的印象绝算不上好。
但不可否认黎永惜纵批麻缟素不饰钗容也自有一番凌厉强大的气场透出股让人想要拜服的威严,正如梁拾意在书中读过的那些太后一样。
可这一次那股气场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位太皇太后是被人搀扶入内的。
不,更确切的说她是被人驾进来的,她的腿脚就似完全使不上力气一般像完完全全就是被她身侧的两个宫人拖行进来的。
黎永惜头低垂着,鬓发散乱让梁拾意完全看不清她的脸,但发上骤生出的一片白霜还有她那佝偻的形态竟似老了十岁不止。
她曾是位几乎看不出年近四十风韵犹存的美妇人,短短两日看上去竟完全就成了副五六十岁风烛残年的老妪模样。
梁拾意愣得直到冰心轻轻碰了一下她,才慌忙回神按礼数道:“儿媳不能给母后行礼,还请母后恕罪。”
又吩咐宫人:“还不快给母后赐座。”
她的宫人倒是听了她的令去端座来,但搀着黎永惜的宫人却仿若压根看不到那个座并不把这位太皇太后付过去。
黎永惜开口道:“儿媳不必多礼,哀家这次来,不过是想向儿媳辞别便不必坐了。”
连声音都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