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局
只听柳宁君拒绝道:
“白贺生,我已身为他人妇,怎可远行离乡?”
“可归田之法漏洞百出,如此暴令竟无人可解。暗中风靡边疆,到时候你也自顾不暇。宁君,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柳宁君丢下手中的衣服,思考片刻,声音听不出情绪:“可解。”
“何解?”白贺生偏过头来问。
柳宁君起身,似是沉吟了一下,道:“归田之法,始于战事。”
白贺生拂袖起身,声音有一种不可觉察地冷:“若是打仗,还不如不解!”
柳宁君不接他的话:“你虽说是读圣贤书中的进士,但老师很多时候,传授的都是兵家之道,打仗对于你来说,得心应手。”
黎晏心惊:“他们竟然是兵家出身?”
白贺生反驳她:“你我皆听杨先生教诲就该明白,我们学兵法,并非为了打仗。”
黎晏微微惊讶,回忆里的白贺生,白衣卿相,风流无双,一双含情的桃花眼艳而不妖。
犹记他执起剑,作秀似的转了个背刀花,随后收刀浅笑。
虽说在史书中早已知道他铮铮铁骨,但真的见到了,竟被惊艳地说不出话。
下意识地往前踏出一步,白贺生警惕地回头:
“何人?”
黎晏拨开树枝,现身走出,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恰巧路过此地,无意冒犯二位。”
白贺生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神一闪而过的不自在,但他还是维持以往的风度:
“无妨,此处溪流湍急,姑娘行至此处可要小心。”
他嗓音浅淡,凤眼微阖,转过身去不再看黎晏。
倒是在一旁寡言的柳宁君用裙子擦了擦手,走向她:
“我认得姑娘,你是黎家的那位小郡主吧?”
“兄长早已还爵,柳姑娘还是叫我黎晏吧。”
柳宁君点点头:“黎晏姑娘。”
她抿唇不语,似是在斟酌什么,看了眼白贺生。
一片沉寂过后,黎晏忍不住开口:
“方才无意间听到柳姑娘提到归田之法,始于战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白贺生挑了下眉,回过身看着她,眼神中藏着黎晏看不懂的情绪。
她浅浅掠过他的目光,自顾自地说着:
“国事动荡,苦的是百姓,归田令固然不该存在。但是为了归田令,就要送千千万万的人成为战场上的亡魂,实为下下策。”
白贺生赞许地看着她,微凉的眸中闪着淡淡的光,他问她:
“姑娘既然这么说,难道心里有好法子?”
黎晏诡异地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声说道:“有的。”
确实是有的,不过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那黎姑娘是否愿意随我一同上朝堂,破解此法?”
想到黎晏会有顾虑,他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黎姑娘的兄长是我年少旧友,我定会和你兄长说清楚,姑娘不必为难。”
黎晏点点头,她前世因为看到故国灭亡最后抑郁难消。
如今有一丝机会,她都想试一试。
白贺生提议恰好他要去与黎祈正小聚,何不如现在他随黎晏一同回黎家,与黎祈正商议。
黎晏想了一下,点点头,先走一步,白贺生紧随其后。
柳宁君想叫住黎晏,突然白贺生回头,眼神中藏不住警告的意味。
她便缄口不言。
待二人回府,见黎祈正闲坐在院中寒亭中。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和白贺生在一起,有些意外。
请他们二人坐下,黎祈正为白贺生倒了杯茶问道:“白兄此行归乡,诸多事宜还未处理,怎的来到我府上了?”
白贺生交代了来龙去脉,黎祈正听完后,固然是不愿意的,他摇头:
“白兄,我不想黎家人掺和朝堂之事。”
白贺生为难地看了一眼黎晏,抿着唇,微微思考片刻。
随后他对黎祈正说道:“祈正,借一步说话。”
黎晏识趣地离开,待她再次见到她们的时候,黎祈正拧着眉,对她说道:
“阿晏此去,定要平安。”
黎晏问道:“何时出发?”
白贺生算了算日子:“一旬之期。”
黎祈正阖了阖眼,似是感叹,似是无言。
白贺生知他心烦,便嘱托了黎晏几句,起身离开了。
黎晏送走白贺生,转身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黎祈正,自作主张的是她,黎祈正生气是应该的。
黎晏安静的坐在黎祈正身边,心中有愧,也没有出声说什么。
“阿晏,此去朝堂,便会有许多事,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