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历劫
城中人皆说万浮楼是灯火通明的不夜天。
城中人皆叹花魁铃月是那不夜天的飞仙。
城中人皆怨区区花魁却爱上了富商家的小公子。
那日上元佳节,阁楼一跃的霓裳曲惹得众人拍手叫好,一袭红衣曼妙飘逸,一轮明月皎洁明柔,恍如仙子临凡翩若惊鸿。
“倒是个奇女子。”灯火下的少年双手抱怀,懒散地靠在座椅上,目光散漫却一直没离开阁楼上那个曼妙的身影。
“三天,我便能让她记得我。”少年语气依旧散漫,眼中却燃起的一片缱绻的火光。
“贺小公子未免自信了些。”
少年抬起手挡住眼前的烛光,嘴角淡淡勾起笑意,“我本就是世间独一无二,为何不自信?”
那人发出一声冷笑,嗤之以鼻道:“那是自然,您可是贺家的独子。”
少年微微偏头,看向了接话的人,是家中那教书侍郎的儿子,从小与他一同长大的。
“陆清?你怎么来了?我爹让你来的?”
陆清摇摇头,眼神看向了楼中的身影,“钦慕于她?”
少年眼神更加缱绻,“明天便是她钦慕于我了。”
陆清又是一声轻笑,坐在了他旁边,“贺炙,你倒是自信。”
一舞毕,台下掌声震耳欲聋。
少年偏不,他偏在众人离场时才开始鼓掌。
阁楼中的人影抱着琵琶微微转头,珠帘红帐,半张面容露在红帐外,玉面丹唇狭长眼,动人心魄。
贺炙第一次见她便是这般情景。
第二次见面,却是在三日之后。
而那三日,他被陆清告了状,被贺员外关在了府中。
三日后的见面却是在寺庙,贺炙的母亲带着他和郡主去寺里还愿。
众人皆知,贺家小公子与皇朝郡主有婚约。
老远,便看见佛前那抹鹅黄色的袍子。她跪在佛前的蒲团上,不似往日红妆,脸上干干净净,许是有些冻着,脸颊红扑扑的,嘴中哈着热气。
郡主跪在她旁边,目光却被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所吸引,头微微一偏,识出了她,冷冷道:“烟花之地的女子怎能来佛门重地。”
她早已知晓贺炙为何每日都要去万浮楼,自然是为了看眼前这个女子。
贺炙路过她旁边,秀发抚过手心,带着沁香。
他手心滚烫,在佛前动着凡心。
“郡主怎么说话?”他微微低头,对上铃月的目光,一字一句,“都是凡人,佛祖难道会因为出生高低贵贱而贬低谁吗?”
铃月眼中闪过一丝神色,她识得他,他是贺家的小公子,是每日坐在帘子后听她弹琵琶的那人,是上元佳节舞毕最后鼓掌的那人。
“抱歉。”铃月连忙起身,朝郡主低了低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铃月小娘子!”贺炙突然叫住她。
铃月微微转头,眼中是不解。
他捡起蒲团旁掉落的手帕,双手递给她,“小娘子拿好。”
郡主眼神明显一怔,带着冷意,“你什么意思?”
贺炙不理会她,跪在铃月刚跪的蒲团上,还有些暖意。
郡主有些生气,把头偏向了一边,刚好看见贺炙的母亲从旁边走来,连忙起身一把拉住贺母,撒娇道:“伯母!贺炙又欺负我!”
天地良心,在佛前谎话怎么张口就来!
贺母盯了他一眼,“你小子在佛前还不正经。”
往后的日子,贺炙常出没在万浮楼,这儿差点成了他第二个家,甚至每天呆在这里的时间比呆在家里的时间更久。
时间一长,他与铃月便熟悉了起来。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与绝色惊人的小娘子自然成了城中人茶后闲谈的对象。
“你是没看见昨天那场面,贺小公子吹箫,花魁铃月伴舞,水袖朱裙,烛火摇曳,美得很!”
“若不是贺小公子与郡主有婚约,他与铃月配得很!”
“可贺小公子的家世怎会看上风尘女子,不过是玩玩就作罢。”
铃月早已听惯了这些话,就算心中有意,又怎敢高攀......
陆清站在门口,听着众人闲谈,眼睛死死地盯着楼中那身影,大声喊道:“贺炙下来!”
“你怎么来了?”
陆清快步上楼,抓着他衣袖朝楼下拖去,“郡主那边派人来了,说要见你。”
贺炙不耐烦地坐在了地上,“她来干什么?”
“自然是取你生辰八字挑选良辰吉日啊!”陆清低头看着他,“快回去。”
“不如我拿你生辰八字去?如何?”贺炙抬头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反正你也喜欢郡主,我本就不想娶她。”
陆清沉默了好一会儿,苦笑道:“天赐的婚姻,岂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