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随着“嘎吱”一声,青朴院寝殿的门由田姓女官轻轻合上了。
二人相对坐下,出阁还家了的女官开口平缓而不失庄重:“娘子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田夫人。还望娘子莫要紧张,钟将军关心娘子,怕娘子在夫家不习惯,这才令儿来同娘子说些体己话罢了。”
是了,正是如她所想的那般。
“自然。”钟知微维持住了礼数,但笑得却勉强。
“那便好。”田夫人微微点头,接着便问,“娘子新婚燕尔,这几日过得如何?”
钟知微便是不抬头,也能感受到,在她面上梭巡着的灼热目光。
多说必然多错,钟知微不欲多言,只垂眼做娇羞状:“一切如常,都挺好的。”
“那是怎么个好法?新婚之夜可好?若有任何疑问惧怕,娘子只消告诉儿。”见钟知微还有所保留,田夫人索性将话挑得更加清楚分明了,“钟将军夫人去得早,儿这趟来,便是代行母职,来替娘子答疑的。”
钟知微倒是想找出些什么困惑来叫田夫人解答,可她的新婚之夜,非但与田夫人所想的不同,更与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不同。
钟知微想不出,这世上除了她和贺臻,还有谁家的新婚夜是什么都没做,单单嘴皮子上下翻飞直吵到半夜三更的?
不怕不说,只怕说错了露馅,钟知微维持了原先的说辞:“当真,一切如常,都挺好的。”
田夫人显然没信,她拧着眉又宽慰了一句:“儿也是过来人,娘子不用害羞,实事求是便好了。”
这便是不得到回应便不罢休了,可钟知微属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若是说错了,那就是大麻烦,她久久踌躇着思量着,眼看着田夫人的面色已有些凝重,钟知微心一横,试探性地开口道:“郎君他,有些,不知克制。”
“唉……儿就知道!”随着田夫人眉梢一挑,凌厉叹声,钟知微紧绷着的心弦松了,她知道,这是赌对了。总而言之,把责任推到贺臻身上,是不会错的。
田夫人由此絮絮叨叨开了话匣子,左不过是那些话,不能任由郎君胡来,要克制之流的,与先前不同的是,田夫人现在所说着的,钟知微便只要点头称好便行了,这是毫不费力的事情。
许久后,醇厚的女声终于止住了,这是说完了要结束了?钟知微眸子不自觉亮了些许,却见田夫人饮了一杯茶后,对着寝殿外呼声道:“好了,现在去把姑爷叫来吧。”
钟知微忽觉嗓子干痒,如坐针毡起来,她偏头主动询声道:“夫人,郎君来了,那我便先退下去了?”
“不可,夫妻一体,姑爷不知克制,这娘子也有责任。”田夫人虚虚抚着钟知微的脊背,却是将她按在胡椅上动弹不得,“将军先前已给儿下过死命令了,若姑爷行事有疏漏,必须得叫他心中知晓分明,在娘子面前保证不犯了才可。”
“虽说将军这叮嘱生硬武断了些,可也是为了娘子好,娘子便坐在这儿听着就是了。姑爷那头,我来收拾他!我在宫中调教内侍之时,娘子你怕是还没出生呢。”许是聊得久了,田夫人已觉二人相熟,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田夫人此刻目露精光,大有今日必得为她出头的架势,阿耶为何选中这位女官,钟知微清楚了。
此情此景,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只得继续敷衍着笑,但不真实的笑,一旦久了便会僵,笑得僵了,这唇角的窘迫就无从遮掩了,今日确是她对不住贺臻,但这也别无他法了,只盼他自求多福吧。
“嘎吱”一声,贺臻入了内,他神色自若轻松,落座潇洒自如,显然还不知晓,他即将要面临怎样的风暴。
可怜见的,贺臻竟还记着要同她扮恩爱,他一入寝殿内便拱手向田夫人示好:“这位便是姨母吗?我是知微的夫君,姨母……”
田夫人不等他说完,便叱声打断了他的话:“别来套近乎!小子,你看看你是如何行事的?为人夫君,怜惜娘子都办不到,还怎么好意思现在来唤知微?!”
钟知微亲眼看着贺臻刹那间愣在了原地。
这一整日里因着做好了万全准备,一直维持春风得意的人,现下却被劈头盖脸摸不着头脑的一顿训,这反差可谓从云端跌落也不为过。
贺臻面上还来不及浮出怒色,有的只是怔然,但随着田夫人噼里啪啦如流珠般斥责的话语接连喷在他面上时,他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也知我们家娘子貌美,但娘子貌美,这可不是你小子胡来的理由,这么大的人了,稍作克制都办不到,这传出去了,不是叫人笑话吗?!”田夫人的话又密又碎,贺臻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青一阵红一阵,便生这窘况他还半个字都反驳不得。
贺臻听着的话,钟知微也听着。
伴着骂声,贺臻将视线移到了钟知微身上,他似笑非笑神色莫名地看着她,钟知微初初同他对上视线一瞬,便立即抽回了眼神,她看墙看画看屏风,甚至看桌上的杯盏,总之就是不敢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