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府
阮舒窈悠然抬眸视线与之相撞,尽管已做好十足准备,望见李修臣时还是不由的怵了一霎。
转而脑海浮现沈毅之凛丽摸样,纵然十分抑着戾气,眉宇间的孤傲凉薄,是久居上位者才能浸养出的矜贵,他不紧不疏,“那便再去府衙住些时日?”
她亦无旁的法子,只能如此安排。
李修臣步伐渐缓,刻意抹去喜悦神色。从来,他才是掌控者,脆弱的情愫怎能轻易让人察觉。
“这几日,你去哪儿了?”如长者般冷着脸,仿佛此刻不过是在审问人犯。
他是想审她,这几日派了多少人去寻,还当她真的逃了呢。
“沟口村的赵二贵,寻去留苑滋事,我怕极了。”她音量柔和,避重就轻,早想好应对之法。
李修臣向来心思缜密,隐隐窥出一丝古怪,料想此事必有隐情,是欲诈一诈她,徐徐探问:“那是赵二贵虏了你?”
阮舒窈撇开眸子。赵二贵断了腿,今后总是要安生些的。
淡然道:“虏我的,是大人您啊!”
“你说什么?”李修臣语调阴沉,无形中释出威压。
“在大人眼里,妾身不过是十两银子,就能换来消遣的无知妇人罢了。”阮舒窈侧目凝视着他,娇弱摸样明明与从前一般无二,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当年,李修臣借她十两白银,银子还未捂热,便被赵二贵偷了去。
那是她用来救命的钱,眸低蓄着泪低声对李修臣道歉,生怕他拒绝宽限还账时日,心下惶恐不安。
李修臣掠过那抹姝色,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冲动盘踞心头,像野火遇枯秋越燃越旺,一发不可收拾,嘴角噙着淡笑,“钱既是被旁人偷了,又不是你用的,你也没必要还了。”
“银子是在窈娘屋里被偷的,说到底还是窈娘欠李大哥的,只是,窈娘现在确实还不上。”彼时阮舒窈新妇丧夫,十五女郎突遭大难,正是心涣意散,眸光惴惴不安,最后一句话几近弱不可闻。
李修臣勾起唇角,如同打量一只待宰的羔羊:“那你可以,再三考虑,在下进屋时说的话。”
阮舒窈眸光越发沉了下去,他是来提亲的……
如今想来,尽是卑劣。
原是东窗事发,李修臣算解释得通,为何她突然转了性子,毕竟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她,可从来没有咬过人,怎么欺负都是强忍着,故而李修臣也从未怜惜过她,都是紧着自己纵兴。
而失踪的这几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思至此处,李修臣的怒火不觉间消散殆尽,恍然掠过一丝愧歉之意,娓娓安抚宽慰,“这个世上的人都很坏,各有各的阴险狡诈,有的是为了能在天地间扬眉吐气,有的只是喜欢打压旁人,彰显自我权势,或,色.欲熏心。当然,如今在窈娘眼里,更坏的人必然是我,疑心我利用赵二贵,迫逼你改嫁,可窈娘又何尝不是利用我,来达成你自己的目的?你为了救婆婆,就是孝道,我费尽心机娶你,怎能不算是情谊呢?”
阮舒窈并未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本不是为了来与他分辨过往对错,对他的话自然无甚好解,只蔫下眸子,细声道:“留苑偏僻着实惹人心悸,贸然寻来大人府上,可否借偏房住些时日?”
她主动想要留下的话,传进李修臣耳朵里别有一番意味,身体莫名躁动,若非念着她受了苦,早是将人拖进房中了。见她神色倦怠,只觉时候未到,等她碍不住,那才有意思呢。左右林府小姐还未过门,留她住些时日,总归好遮掩的。
“窈娘为何回来?”李修臣亦不是随意就能糊弄的,她明明一心想离开,如今脱困自会寻一天高海阔之地,再不任人磋磨,那她回来到底为了什么?
阮舒窈双眸清冷,宛若两泓幽泉,深不见底,暮然回望间我见犹怜,“我受了伤,实在无处可去,多亏医者相救,送我至府衙。”
果然是伤了身子,纵然她楚楚动人,李修臣不免还是生出了一丝污嫌之意,疑惑难解,仿佛她口中说出的所有话,都不是李修臣想听的。
“是什么样的医者?”
纤纤细腰微微晃了晃,弱不禁风的摸样像是受不住折腾的枝头嫩花,绵言温声道:“兴许还未走远,大人可追上去瞧瞧?”
李修臣眉头微蹙,深邃眸光细细打量着她,明明是近在咫尺的鲜艳灵动,却又那样陌生,明明是在揶人,却又那样坦然,好似确无一丝隐瞒。但这还远远不够,他还有更多的话要问。他想听她亲口说,否则都不是真的。
“离开留苑那日,你还见了谁?”声音低沉,一副审视者的姿态。
阮舒窈双眸迷离,似是不太明白他此问何意。
“赵二贵死了,凶手还未缉拿归案,此事非同小可,窈娘再想想清楚?”
那便换个方法来问,窈娘胆小心善,她藏不住事的。
阮舒窈心下惊晃,深深看了他一眼,眸低掠过一抹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