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哥
红蕖被水底传来的笑声吓坏了,不敢多作停留,一面拧掉衣裙上的积水,一面步履匆匆地跑回了家。
红蕖拖着一身泥泞的红裙,神色张皇地奔至家门口。
这一幕恰被身处对面不远处,坐在自家门前,埋头制灯的宝哥看见了。
宝哥深觉诧异,立马放下手上的活计,朝红蕖跑了过来。
“红蕖,你这是怎么了?”
红蕖一路小跑回来,满脑子都是方才那诡异的笑声,犹自惊魂未定,迎头撞见宝哥,才稍稍平息了内心的慌乱。
“宝哥!我……我刚才和绿藻、白蘋去采莲蓬,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红蕖一抬眼,正好跟宝哥墨如点漆的星眸相触。
她心下一颤,又想起方才绿藻、白蘋的玩笑,心中又羞又甜,煞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些许红晕。
宝哥欲笑又忧,柔声“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受伤没有?快回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我在这里等你。”
宝哥的责备,如同一股暖流涌入红蕖心间,瞬间消褪了她通体的阴冷。
红蕖摇摇头,又点点头,转身走入了家中。
爹娘恰在里屋,她害怕爹娘担心,又怕被爹娘责怪,便径直躲回了自己屋里。
宝哥见红蕖进了屋,这才放心。
他之前埋头制灯,坐得久了,不免有些腰酸背痛。
于是,他伸了伸懒腰,来回踱了几步,抬起头,眯着眼,仰望蔚蓝的天空。
晴空高远,白云轻疏,飞鸟藐小,夏日灿烈。
金色的阳光投映在他轮廓分明又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得他那微黑的皮肤光泽熠熠,明朗的五官朝气蓬勃,洋溢着生命原始、淳朴、青涩又略带野性的美。
红蕖换好衣裙鞋袜,解开散乱的发髻,用木梳草草梳了梳发尾,便一面用干巾擦拭湿发,一面从屋里袅袅走了出来。
“宝哥。”
宝哥正举目远眺,畅想自己也能像飞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遨游天地,忽听红蕖唤他,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回头一望,只见红蕖已换上一身藕粉棉纱长裙,迎风而行,衣袂飘飘。
藕粉色的衣裙将红蕖的皮肤衬得愈发白皙瓷净,气质也更加温婉清新。
“你换好衣裳了?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了再出来?”
“我怕你久等。”
“可我怕你生病。你自小身子弱,经不得风,就算是三伏天也不能大意。”
说罢,宝哥往来风的方向挪了一步,用身子替红蕖把风挡住,顺手抓过红蕖手中的干巾,温柔地替她擦拭头顶的湿发。
红蕖也不争抢躲避,任由宝哥侍弄,只一味抿嘴娇笑。
“你在这里等我,是要跟我说什么?”
宝哥比红蕖高出大半个头,低头一望,恰被红蕖出水芙蓉的丽颜和莞尔一笑的媚态迷住,星眸烁烁道:“不是要跟你说什么,就是看见你刚才丢了魂儿似的,有些担心你。真没事了吗?”
红蕖一想起刚才的事,就脊背发凉、手心冒汗。
但她不知从何说起,说了也怕旁人不信,笑她看错听错、胡说八道,只好吞吞吐吐道:“没事了……”
宝哥察觉她神情异样,追问道:“真的?”
“可是,你自小在那片荷花丛里戏水打滚,那里有几块石头、几朵花,你都清清楚楚。怎么会不小心掉进水里呢?”
“难道是绿藻和白蘋使坏,合起来捉弄你?”
红蕖见宝哥不舍追问,越问越急,这才忙向宝哥吐露方才在湖边遇到的怪事。
“宝哥,你说……我是不是碰见淹死鬼了?”
“那水草是不是淹死鬼故意套在我脚上的?”
宝哥听完,皱眉道:“是挺稀奇的。就算水下的笑脸是你眼花看错,平白无故又怎会有笑声由远及近从水底传来呢?”
“那怎么办?船桨和竹篮还都被我随手扔在岸边呢,我现下都不敢回去看了……”
红蕖怯怯道,眼中满是惶恐。
“没事儿,我去。”
宝哥爽朗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
红蕖不放心宝哥独自前去,赶忙牵住他的衣袖道。
宝哥本想让红蕖回家休息等着自己,但看着红蕖又胆怯又不安的模样,心想让她一起去也好,到时看看如何能打消她心中的恐惧和疑虑。
于是,宝哥“嗯”地点了点头,拉着红蕖一起去往湖边。
二人来到十里长湖,恰逢湖风正劲,把荷丛里的荷花荷叶,吹得高低起舞,左右翩跹。
湖上水光潋滟,浮波跃金。
红蕖犹在后怕,不敢靠近湖水,宝哥便让她远远站着,自己去到水边。
他先是把漂荡在岸边的兰舟系好,然后将桡桨收进舟中。接着,又从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