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兰求去
自从那日下旨斩杀慕容迥二人、降世兰为常在后,玄凌就许久没进衍庆宫,也没去看甄嬛。宋蕊不知道他是迁怒还是为何,总之她是无所谓的,倒是陵容偶尔会抱着溯儿叹息他的父皇许久没来看他了。
这日,宋蕊和陵容将明枝、溯儿抱去颐宁宫,让太后看看两个孩子。
溯儿已经快周岁了,走路走得很稳当。他来颐宁宫的次数不少,对这儿很熟悉,刚进正殿便拿小爪子拍拍陵容的肩膀,扭着小屁股想要下来。陵容将他放在地上,他便迈着两条小短腿吭哧吭哧跑向太后,边跑边唤“祖祖”。
太后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小孙孙,一脸慈爱地将他抱在怀里。
“一路上过来可有冻着?”
陵容笑道:“多谢太后关怀,臣妾出门前给溯儿多加了件衣裳,一路坐轿子过来,不曾冻着。就是衣裳太厚,刚穿上时差点没站稳。”
众人都笑了,溯儿今日穿了件大红色滚白绒的袄子,就像年画上的福娃娃一样圆圆滚滚的,煞是可爱。溯儿见大家都笑着看他,也咧开嘴笑起来。宋蕊怀里的明枝探出脑袋,认真地瞧哥哥两眼,拿手指一指哥哥,然后拍拍手。
“明枝要跟哥哥玩是不是?”
明枝也不知道听懂没,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宋蕊便将明枝也放在榻上。
“哀家瞧明枝的身子也硬朗不少,你是个会养孩子的。”
宋蕊正要回答,外头通报说玄凌来了。
玄凌是过来陪太后用早膳的,见到宋蕊和陵容便说一起坐下来用。
外头忽地跑进来一个小内监,看到皇上正和太后、两位贵嫔娘娘用膳,脚步便有些踌躇。李长瞪了他一眼,小内监正要退下,玄凌出声道:“出什么事了?”
皇上都发话了,小内监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方才宓秀宫的内监肃喜过来说,慕容常在…病了,想请位太医过去。”
小内监满脸犹豫,显见是没说实话。玄凌眉峰皱起:“朕何时说不让宓秀宫请太医了?朕看你吞吞吐吐,到底出了何事!”
小内监慌忙跪下道:“皇上恕罪,方才甄容华进了宓秀宫,说要和慕容常在单独谈谈。可没一会儿,慕容常在就…就撞墙自尽了!”
…
玄凌赶到时,太医才到不久。甫一进门,就见一处白墙上鲜红刺目的血迹,因殿内寒冷,已凝结成块状。地上散落了一个香粉盒子,里面的香料玄凌瞧一眼就知道,是欢宜香。
玄凌忍着怒气闭了闭眼,盘腿坐于榻上:“慕容常在如何?”
太医战战兢兢跪下:“皇上,常在小主已经救回来了,只是往后…恐怕要落下头疼的毛病。”
“李长,滚进来!”玄凌忽地一怒,“去告诉内务府,取消甄容华的册封礼,让她在莹心堂给朕闭门思过!还有,你是想冷死朕吗?怎么连个火盆都没有!”
李长知道自己是被迁怒了,连忙亲自端了几个火盆来放在殿中。这时,帐中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世兰恍惚着睁开眼,就见许久不见的玄凌坐在榻上,眼中有沉重和担忧。世兰与他对视一瞬,默默移开目光,挣扎着让颂芝扶她起身,跪于天巧殿冰凉的地上。
“皇上,您骗得世兰好苦啊。”世兰说出了憋在心里的那句话,语气自嘲而凄凉,凄凉中又有一丝释怀,“臣妾乾元八年入宫,那时是十七岁,过了没多久,臣妾就…有孕了,那时真如美梦一般,却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世兰断断续续说了很多,玄凌沉默地听着,并不答话。他想起世兰刚入宫时,明艳美丽,活泼动人,也曾是纯真的闺阁女儿,但这深宫吃人,任何入了这里的姑娘都免不了成了一个个怨妇。
“臣妾仰仗家中功劳进宫,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一朝家中败落,才知物是人非,如今连性子都已经磨平了。臣妾不怪皇上了,只是臣妾如今是罪臣之女,不配再用欢宜香。臣妾的身子也坏了,不能伺候皇上,还请皇上让臣妾出宫去养病吧。”
世兰重重叩首,右额高高肿起的伤口处传来尖刺的疼痛。就在世兰眼前发晕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细听可察觉其中的涩意:“常在慕容氏,晋顺嫔,挪去太平行宫温泉庄子养病。”
…
世兰没等溯儿过周岁便走了,她原打算只带颂芝去,但到了马车边,却看到了许久不曾见面的黄郁离。
“你的伤好了?”
先前皇后查证她的罪证时,将所有和她有来往的宫人、侍卫都压入暴室,周宁海受刑后没多久就死了。余者,都被打了四十大板。
黄郁离的伤还没好全,他一瘸一拐地上前跪下,弓起身子充当世兰上马车的踏脚板。
世兰将他拉起:“何苦要跟我出宫?皇上不曾处置黄家,你还有大好前程。”
他轻声道:“这宫中无你,我待着又有何意义?他不珍惜你,我珍惜。”
北风把他的话吹得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