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不是还有你吗
投下一道阴影,他紧紧地皱着眉,眉间硬生生地挤出一道深深的皱纹。
床上的被子鼓鼓隆起,远看以为躺了一个人,但朝着窗户那面露出的枕套出卖了他。
黑衣人们脸色大变,气都不敢多出。
杜富国快步走到窗户前,朝下看去。
弯曲的水管,窗台上清晰的手印,雪地里一直向门外延伸的凌乱脚印。
好像都在煽动杜富国糟糕的情绪。
杜富国表情未变,“他去哪儿了。”
黑衣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头砰砰地撞地,一个劲儿地说:“我不知道啊老爷!我发誓!我们一直在门外守着少爷的啊……”
身后的黑衣人也跪了下来,也砰砰地磕头。
杜富国的脸藏在黑暗里,淡漠的眼神像逡巡的毒蛇,冷箭。
黑衣人们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连滚带爬地跑出院外,像蚂蚁一样立刻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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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暮云觉得,如果再没有人去制止,那杜春树今天肯定会被杜富国打死。
可,能有谁去?
人性的丑恶在此时一览无遗。
害怕高于同情,怜悯臣服于权利。
杜春树脆弱得像张白纸,轻轻一揉,就全是褶皱。
压根没人在意过他。
丁暮云咬住后槽牙,手掌按在门锁上,径直推了进来。
杜春树和杜富国的眼神立刻对准她。
杜富国撤开手指,脸的三分之二对着她,眼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礼貌,从容,桀骜,骨子里的高傲和对一切的不屑。
后者占大多数。
杜春树恰恰相反,他满眼震惊,身体直了些许,往她这边倾斜,脖子上因血脉喷张而突立的青筋久久未消。
他嘴唇没动,可还是能看出他眼里的讶异。
“你进来干什么?”杜富国还没来得及开口,杜春树便吼了一声,“出去!”
杜富国盯着杜春树,表情很玩味。
可丁暮云的耳朵似乎短暂性失聪,脚步笃然,一步一步地,还是奔向他。
直到走到他面前。
她知道,自己心里那股子倔劲儿又上来了,任何人都无法挡住的倔劲儿。
杜春树要是手里有东西早就扔她了。
“杜先生你好。”丁暮云眼神熠熠,“杜春树病情还不太稳定,建议静养观察。”
丁暮云瘦得像根竹竿,暴露在阳光里的全是嶙峋骨节。
但说话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隐隐地带着股狠劲。
她说得委婉,杜富国听得真切。
这哪是建议?
分明是威胁。
杜富国盯着她,又看了眼床上那只愤怒的小兽,居然笑了出来。
他背着手,慢步到六斗柜前,拾起桌子上的茶杯,仰着头一口饮下。
喝得很粗鲁。
窗外的阳光映进屋内,撒了一地荒唐。残缺的日光从上空投下,她的睫毛下结了一层密密的阴影。
杜富国往她这边走来。
一步。
两步。
跟前。
杜春树瞪着他,眉毛拧得乱七八糟,眼圈红了两转。
杜富国的气息强烈,逼近她的身体。
丁暮云睁着眼,眼眶里溢出毅然。
杜富国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夸她:“丁医生,你是个好医生。”
“一个很负责的好医生。”
说完,他收了挂在门口的包径直出去。
“哦,忘了件事。”他眉颜含笑,拎起放在六斗柜上的茶杯,轻巧一扔,摔在地上。
砰。
顷刻,四分五裂。
门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想往里头看一眼,但听见杜富国杀伐果断的脚步声立刻又收了眼。
身上跟踩了电门似的抖个不停。
丁暮云望着门口的狼藉,心底里安静地叹了口气,她张了张嘴,叫来了保洁。
窝囊。
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窝囊感和无力感。
她关上门。
丁暮云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向杜春树摊开了手,“检查。”
杜春树侧着脸,眼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动也不动。
丁暮云烦他这样,用手又碰了碰他。
可某人似乎变成了木头,硬生生杵在那。
行。
他又怄气是吧。
她奉陪到底。
丁暮云搬来一张板凳,坐在他面前。
白色的阳光刺入肺腑,消灭了最不值一提的傲气。
空气中的灰尘散在透明里,每一粒埃土都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