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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照神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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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台的雅室开着轩窗,窗外玉轮高悬,皎洁清辉。正对窗前摆了一把酸枝木椅,李善叶宽衣博袖,静静坐于其间,望着那扇月。夜间偶有细风,绡纱广袖应风翕动,他偏头静看——十五的月亮总要比十四十六的圆。

门“哐当”一声开了——被人用胯顶开的。官稚手里端着个褐木托盘,上面摆了各色瓶瓶罐罐和一卷白色麻布,不好腾出手来,遂又用胯将门顶了回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竟还有种荒唐的美感——显然是个熟能生巧的老手了。

“都坐了半个时辰了——”他将托盘搁在桌上,埋头摆弄着那些颜色各异的瓷瓶,偶有碰撞,发出清脆的欢响,听来让人身心愉悦,“再怎么看,那月亮也不会被你看扁,何必这样苦大仇深地相看两相厌呢?”

这话听得来气,李善叶回头幽幽看了他一眼:“你真闲啊……”

官稚不受他激,嬉皮笑脸地端了褐木托盘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十分陶醉道:“你还真说对了,我不就是闲人一个?”

李善叶眼尾一挑,白了他一眼:“有你闲不下来的时候。”

“是是是——”官稚长吁短叹地摇了摇头,没有再争辩,而是径直拉过李善叶的左手,撩开宽阔的薄袖,顿见腕上伤痕。

那伤触目惊心,白麻布包着,洇开的血已然渗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的殷红和斑斑点点的白,软塌在手腕处,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若不是这几日官稚亲自包扎,真要以为十天半月都没有换过布了。

“乖乖——”官稚眼睛睁得滴溜圆,“我这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子的月事带呢!”

凄美的意境顿时被这一句话搅成了一泡狗屎,李善叶当即身子一颤,拧着眉头瞪了过去。

官稚一边咋舌一边小心翼翼揭开那腕血浸染的麻布,一圈又一圈,满满当当缠了有四五层之厚。看最表面已是红得心惊胆战,越往里越红,最里层犹甚。莹白如玉的手,墨玉般潜行的脉络,衬得那血色愈加红得发黑。

他拆不下去了,两手撑在腿上,直勾勾望着那拧得出血来的麻布叹了口气,而后转头从托盘上端来一个药盅来,塞进李善叶手里:“四物汤,你还是当水喝比较好。免得脸色浮白,叫你那个妹妹看出端倪来。”

李善叶也没说什么,施施然端起药盅,悬空停在了官稚面前。

“不喝?”

“开盖。”

官稚白眼一翻,顺手把盖揭了,而后继续埋头拆那麻布。

揭开最里层,是血肉模糊的一团,早分辨不清哪处是血,哪处是肉,哪处是皮,哪处又是筋骨。乍一看只觉是一堆细密的肉糜,泛着浓浓的血腥气;可细看,尚能看出有什么东西在其间翻滚涌动,极尽蚕食。

那是一种蛊,名为“红慈悲”,是极罕见难得,极为残忍伤身的一种。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湮没在皑皑厚雪之下,百里难寻一只。

那年李善叶十二岁,孤身一人跋涉数千里,在人迹罕至的苦寒之地里,在不见天日的漫天大雪里,用手生生翻开每一寸雪地刮寻,哪怕冻得脸面青紫,双手肿成了馒头高也不曾言弃。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外出太久而不回必定会引起巫溪的怀疑。那时他入谷尚不过两载春秋,修为自是远不如现在,长途跋涉已然费去不少时日,三天——只有三天的时间,他需得走尽这极北极寒之地,至少找到一只红慈悲。

永远不要轻视少年人,尤其是一个心事被掩埋在百尺皑皑大雪之下的少年。他们往往不会为外物所悲所喜,透过那双眸子甚至看不到尽头,寒潭深深,深深无底,看不见埋藏其间的坚忍。

三天里,他拼了命发了疯般地剜着雪地,直把此地生生翻了个底朝天,两遍,才堪堪寻到三只幼小的红慈悲。短胖似米粒,肉乎乎圆滚滚,通体透明澄澈。只要饮够了宿主的血肉筋骨,便可长成为真正的红慈悲——个头是原先的两倍,身躯受源源不断的鲜血供养,贪食不停,等到通体变为胭脂红的琉璃色,即为蛊成。

越是难得的蛊,养成之时则越为强大。相传它只要沾于人身,便可无声无息地地潜入其体内而不被察觉,伺时而动。主人箫声催发之际,便是其发作之时。

而这血肉供养,需得整整十年。

“小刀划屁股,我还真是开了眼了!”官稚一边替他清洗换药,一边摇头喟叹,“旁人吧,一只就足够受的;顶了天不过两只,还搅得身体一团糟。你倒好,把蛊拖家带口地放在这里养着,你当是养鱼啊!”

李善叶大口大口往口中灌着四物汤,作充耳不闻的模样。

然而话虽是这么说,官稚却也深谙他的品性想法。李善叶这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尤其是在巫溪这件事上。红慈悲一步若是行差踏错了,他等不起下一个十年。

准确来说,是不想让妹妹再等十年了。

“你做了这么多,却相思门不告诉她,娘子煞不告诉她,红慈悲也不告诉她,这样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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