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命所在
小丫头手被美人扫开,俏生生的脸蛋急得通红,语气担忧:“美人,您脸色不好,我去请太医。”小丫头拔脚往外跑。
赵轻轻猛然回神,死死拽住小丫头手腕,却被小丫头猛冲的力气带的一个趔趄。
“美人,是右丞相还有丞相嫡子,李嬷嬷说二位大人被人在回府的路上暗杀。”赵轻轻浑身血液发凉,淙淙在血管中擦行而过,带来凉津津的一片寒意。
远比寒冬腊月来的更为深楚。
周缜,你骗我!你说得为我准备生辰礼,不擅自做主为她寻仇。
周缜,你言而无信。
周缜,我恨你,你怎么能置自己于死地?我已经无可救药了……你干什么要来陪我?
这个瞬间,她恍然大悟,周缜他还是对右相下了手,她纤长孱弱的眼睫剧烈抖动,难以置信周缜拿命为她换今岁的生辰礼。
我真的值得吗?你为我下廷狱受百般罪罚,最终死无葬身之地,周缜,值得吗?
赵轻轻忍不住热泪盈眶。
不值得!不值得的!
她混沌间忽然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是不是只要她活着,周缜便不会安生?永远只会奋不顾身置自己于险境?
那,她死了呢?
赵轻轻露出一个诡异却满足之至的笑,缥缈脆弱衰败的蝶,内里的空洞腐烂最终到达美丽炫目、神采飞扬的外壳。
坦露出自内而外的破败相。
“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你身上再没有枷锁。”
美人窃窃私语,小丫头侧头询问:“美人,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赵轻轻发自心底欣然一笑,脚步轻盈:“今日我好高兴。”小丫头反而拽不住轻巧的蝶,磕磕绊绊跟在行为颇有些癫狂的美人身后。
唯恐美人不慎失足,跌下台阶,小丫头嗓子眼儿里带了哭腔:“美人,您别吓我!美人,呜呜呜,您知道我最怕鬼。”
赵轻轻哼笑:“十六,哭什么?美人我呀!今日高兴。”
夜半子时,更深露重,新旧交替。
“癸酉年甲寅月戊申日,愍安七年正月二十九日,浴佛节百天前洗佛日。佛祖心怀天下,广为施善,凡人感恩,礼佛吃斋,可是个好日子。”□□尚佛风俗,自开国已经百年,而今愍安帝尤其推崇佛教。
除却旧俗“浴佛节”之外,愍安元年设“洗佛日”,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洗佛日这天——
“也是她的生辰。”她对得了举世珍宝做生辰礼的赵轻轻道:生辰快乐!
小丫头:??大惊失色,心头轻颤,美人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宫里流行柚子叶去祟,她打定主意找李嬷嬷要些来。
越是着急,时间越是走得慢。
赵轻轻再一次感到束手无策,深恨闭目塞听探听不到周缜消息。
心中焦灼不堪爎烧肺腑,偏偏禁内帝皇眼线遍布,一个多嘴生了事端,连带着她也要提前折进去。
赵轻轻不得不谨慎小心,如此枯坐了两个时辰。
不用她刻意探听,刺杀贵妃父兄贼人已落网,满宫上下欢欣鼓舞无人不知。
小丫头兴致勃勃,毫无困意奔走半个时辰,天蒙蒙亮时带着新鲜出炉的消息回来:“是北嵬司的一位大人,今早被擒后便判了刑,午时便要斩首,听说北嵬司指挥使大人要亲自监斩,将其悬首藁街,弃尸东街。”
赵轻轻大松一口气。
不是周缜!她顾不上被捕的那位北嵬司大人究竟是何人,也顾不上他与周缜是否有私交。
周缜涉身事外再好不过,赵轻轻一颗高高吊起的心总算落到实处,一鼓作气提起的气劲泄完全身软绵绵困顿极了。
就在赵轻轻昏昏欲睡时,浓重的朱栾香穿透黑暗,破开朱阁门户,自四面八方拥裹而来,轻轻柔柔侵袭了赵轻轻全部感官。
周缜来到的喜悦还未涌起,隔着一层薄薄的殿门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来人,给杂家踹开!”破败偏僻门外,白面无须的红袍太监正操着尖细的嗓音,指挥侍卫将门踹开。
这太监不是他人,正是最得贵妃心的太监总管——和盛,贵妃鹰犬无恶不作,仗势欺人。
赵轻轻心头重重一跳,细小的麻痒感慢慢爬上脊背,不可忽视的膈应和不详感涌上心头,眼眶四周长好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又是做何事?
砰!——咚!
荒僻殿门自然挡不住铁甲侍卫权利撞击,木屑和尘灰扑簌簌落下,锦衣华服的大太监踩着破败的木门。
尖着嗓子,趾高气扬昂着下巴,冲到小院子瞧见赵轻轻便厉声道:“找!”太监环顾四下,见光秃秃一片荒芜,昨儿伴驾没得一点帝王金银贵重恩赏,他借此想捞点油水的心思落空。
白白跑一趟,恼羞成怒骂出声:“晦气!”眼底满是赤裸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