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现在？

藤丸立香没有拒绝人王的提议。只是她眼神飘来飘去，似乎有话在嘴边，却又顾忌着，最后咽了回去。

“你想到什么？姑且说来听听吧。”

作为‘商讨’的提出者，盖提亚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潜在的线索，哪怕只是立香不切实际的妄想，或许能成为启发灵感的契机。

立香傻笑着摆手，“你误会了。与现在要讨论的事情无关。一些胡思乱想，不听也罢。”

尴尬的揪住垂下来的鬓发在手指间转绕，她小声咕哝道，“说了你可能会生气，我不想自找麻烦。”

“是吗。”盖提亚凛然说道，“算了。”

“欸？”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或许是被盖提亚的一反常态激发了好奇，又或许是出自人类自身的逆反，没被追问到底，少女御主莫名有些遗憾。

——分明“胡思乱想”，“不会自找麻烦”云云的话是她刚刚才亲口说过的，现下竟又觉得不吐不快。

“我适才是想、这场景有些既视感。”

藤丸立香自顾自说，没有察觉到盖提亚计谋得成，微微上扬的嘴角。

“嗯？”

“是说连梦境都物尽其用这点，与梅林的做法有些相似。”

虽说作为御主她的梦境早就不是私有物了，睡眠中被扯进特异点是常态。

但单单讲到“梦”这个关键词，就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那位以“粉丝”自居的混血梦魔先生。

“唔....”立香牙槽酸楚，捂着脸颊道，“即使是亚瑟王的故事，听个无数遍也受不了啊。”

“哼，梅林。”

同样拥有“千里眼”的权能，其实盖提亚不讨厌梅林。

当然也谈不上喜欢。

捕捉到微妙的气氛，藤丸立香凑近、谄媚搓手，“话说到这里，不如先聊聊你对梅林的看法，我还挺感兴趣——”

“感兴趣？”

盖提亚冷哼，打断少女的话，“拐弯抹角。你感兴趣的并非我等对梅林的看法，藤丸立香，你想要借此探听的其实是我等对‘人类的看法’吧！”

被戳破了。

“果然...不行啊....”

说不沮丧是假的，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

虽然盖提亚直言‘现在的他也只是知道人理烧却的结果’，但通过他对梅林的看法，或许能转弯抹角的探明他如何看待人类，从而窥见一丝端倪。

“我们、我并不憎恶人类。”

意料外，藤丸立香听到盖提亚说，“与梅林不同，那家伙喜欢的只是‘拥有人类的世界’，或者说他只是站在世界尽头之塔看着人类编织的故事（现在），而对人类世界的残酷漠不关心。”

“只要结局足够精彩，哪怕个人凄惨的走向破灭，他也无动于衷。”

“但是梅林确实帮助了我们。”

立香是指这个时间线的迦勒底还未抵达的第七特异点，梅林利用未出生即为死的漏洞出现在巴比伦尼亚，帮助迦勒底击败在乌鲁克现身的回归之兽提亚马特，回收最后的圣杯这件事。

盖提亚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摆摆手。

“愚蠢，都说了那个家伙在意的只有故事本身。你，立香，你作为人类个体的结局他根本不在乎。”

“但盖提亚（我们）不是这么想的。”

他叹了口气，视线移到旁边。

“创造我们的是人类，对我们报以厚望的也是人类。纵使无可救药、丑陋、自私自利，不被其使役魔术式就无法行动这点无法改变。”

“人类迟早会自杀自灭，即使没有外力摧毁，也会从内部溃烂，继而悲哀的变回一片空白。与其让一切浪费，不如被我们利用、回溯到最初的一点重新开始。”

“以上就是我（人王）从魔神王盖提亚（我们）那里共享到的记忆，满足了吗？”

用“满足了”来回答太失礼了。

过饱和的信息涌入大脑，立香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看她这幅模样，人王心中有些迟疑。

即使身负“人类最后的御主”的重任，回归本质，藤丸立香只是年幼的生命体而已。

“你——”

“我明白了。”

忧虑还未出口，少女御主重新抖擞精神。

“...呃，当然也有很多没明白的地方，但是基本上我了解了。”

藤丸立香恢复一如既往的笑容，“盖提亚，其实你超喜欢人类吧。”

“.......”

“和我想象的完全相反，以前站在对面，只觉得盖提亚是残忍暴虐的化身，是绝对无法理解和沟通的存在。”

“.......”

“不过现下能容忍我说到这种地步，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