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承载着巴贝奇影像的机械混沌兵缓缓扭动头颅、面对立香一行人。

明明相隔遥远的时间与空间，罗曼医生却觉得，那甚至称不上是视觉器官的圆形发光结构正与自己对上视线，令他产生不寒而栗的错觉。

“陌生的观星者，迦勒底最后的御主，吾友维克多之女的拯救者。”

“想必你们心中已有猜测、没错，游走在这雾都街道上，与汝等遭遇并战斗的混沌机械兵，正是通过宝具显现的吾之分身。”

巴贝奇语气沉稳清晰，浑厚的合成音难辨喜怒，讲述了自他被圣杯召唤来到伦敦后发生的事情。

“活跃在皇家学会的巴贝奇并非人类，理应在十数年前就离开人世的我于不久前蒙受圣杯召唤，拥有了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本以为能够借此达成生前未尽之事，但很快我意识到，这个机会是建立在如此残酷的前提下。”

“魔神王在各个时代埋下了楔子，其中一枚与这个特异点一同醒来，与自称P、B的我等（从者）组成魔雾计划的同盟。”

“作为同样渴求着空想世界与梦幻般的新时代之人，我们短暂的达成共识，然而魔神王的目的并非‘引导人类追求更高级文明的未来’，而是“推翻一切文明重构的未来”。”

“我等对于人类爱的理解层次不同。”

巴贝奇说，“吾无法舍弃与自己同样生活在这个时代以及向着吾死去的明日努力繁衍着的人类。于是与同盟之人产生了分歧。”

“我利用宝具暗中驱散这毒雾中的幸存者，使他们留在房间里一直坚持到你们到来。”

“直到被毁灭的当日吾才明白，并不是吾做的多么隐秘周全，魔神王从一开始就识破了吾的计谋，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多么傲慢、高高在上的“爱”。

机械兵叹出浑浊的气体。

“弗兰，我的孩子，去寻找真正的希望吧。”

留下最后的遗言，巨兵伸出机械臂试图抚摸依偎他的少女。然而在接触到她的脸颊之前能源就全部耗尽，咚的砸向地面。

在场的大家都明白，他再不会移动了。

伟大的科学家，对同胞怀有博爱的英灵查尔斯·巴贝奇，结束了他在伦敦的旅程，回到座上去了。

“你在拗哭吗？少女。说实话我并不喜欢悲情结局，虽然人只能通过究极的死亡获取幸福，但过于真实就容易令人作呕。”

蓝发的caster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身后，他垂下双眼以示哀悼。

“你当然有理由哭泣，就在刚刚，留给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联系离开了。”

“但是你也应当庆贺，因为你结下了新的牵绊。”他说，“这一次的查尔斯·巴贝奇并不是失败的英雄，恰恰是他留下了希望的种火。”

在安徒生的指示下，藤丸立香朝机械兵散落的零件望去，弗兰肯斯坦也像感受到什么似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走向前，与弗兰一同抬起一块儿沉重的机械碎片。

“那是——”

玛修睁大双眼，双手紧紧抓住盾牌。

站在她身侧的盖提亚冷哼一声，“你的吃惊不无道理，玛修·基列莱特。即使是以编造故事为主业的两位作家英灵，也会觉得这发展过于荒诞吧。”

碎片与地面的缝隙，一张泛黄的图纸缓缓飘落。

立香拾起纸片，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中间零星分布方形图块，辅以文字描述。她们目前身处的大英博物馆位于图纸的正中央。显然，这是一张混合了伦敦市表面与深处的地图。

“.....是圣杯的所在地。”

正如她所言，巴贝奇在临终前，将希望的坐标留给了弗兰肯斯坦。

地图上被画上圈的位置在比地铁还要深的地下，标明“圣杯被设置成为蒸汽机安格尔波达的动力核心，那机器也是魔雾的源头”的注释小字。

“巴贝奇这是允许我们毁掉他精心搭建的计划？”莫德雷德长吁道，“真令人不爽快。不过也等同于我们终于接近尾声了吧。”

“你说的没错，圆桌骑士莫德雷德。”

罗曼医生接过话题，“只要到达目标地点并顺利回收圣杯，我们在这个特异点的任务就完成了。”

“但是还存在两个重要疑点，我想必须与大家说清楚。”

他顿了顿，观察到盖提亚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后才继续说道，“首先是魔雾计划的同盟，从之前获得的笔记中我们已经知道了是代号PBM的三人，但据巴贝奇先生所言，所谓M的幕后黑手，与身为从者的P、B（帕拉塞尔苏斯，巴贝奇）似有不同。”

“巴贝奇用的是醒来这个单词....”杰基尔说，“如果同样是被召唤的从者的话，没必要强调这一点。”

也就是说M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之前击败的梅菲斯特，另有其人。

立香收紧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