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圣旨
饶是萧音如今是从四品官,也只是在上朝之时见过王总管,而且是一本正经唤上朝的内监首领,能在圣上身边服侍的,定是能人。
但他从未见过王总管这边和煦的模样,既是现在是他带领着全家跪着听旨意。
王总管笑眯眯地展开这明黄的帛书卷,高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俪储贰,允归冠族,轻车都尉萧音次女,门袭轩冕,家传义方,柔顺表质,幽闲成性,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寔惟朝典。可为皇太子正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于正阳三十六年三月初八行册封大礼!
钦此!
“萧大人,夫人,接旨吧,老奴在此恭贺大人与夫人了。”王总管话毕,收了这帛书,恭敬地将这帛书交在了萧音的手里。
而满屋的萧家人呢?
萧音先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吧,直到这“皇太子正妃”,是两眼一黑,若非有小厮搀扶那是要当场晕死过去。等王总管宣旨完,将这明黄的圣旨交在了自己手中,他咬了口自己的腮帮,尝到了血的滋味,才知道这不是镜花雪月。
萧音不得已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臣多谢天家旨意,圣上万岁长安,太子千岁长安!!”
王总管是个人精,见了萧音与夫人这模样,便知是不满意,只是圣旨已下,木已成舟,马虎不得:“萧大人,从明日起,便是一段吉日,到时自有宫人与宁王府之人来纳吉,更有京中最好的绣娘来为太子妃量体裁衣,老奴这便有事,先回宫复明去了。”
萧音从怀里摸出一掂金叶子,交付了王总管:“总管辛苦了,问陛下与太子安。”
王总管这才觉得,陛下没错,老实人终归还是有老实人的好。
王总管带领的仪仗队一离开萧家,萧音忙吩咐闭了府门,带领一家人回了正厅,才坐下,沈夫人便放声大哭:“我可怜的幺幺,都说太子性格暴烈,杀人成性,不知这一去下次再会是个什么光景,呜呜呜~我萧家不欲高攀,怎的就不能给我们一条生路……”
小儿子萧琛彼时虚岁九岁,正是扩眼界之时,正好也听闻了太子的事迹:“阿姊勿要嫁,阿爹,带着阿姊走吧。”
萧音摇摇头:“圣旨已下,木已成舟,我们还能走到哪里去?这抗旨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幺幺啊,爹是不愿让你嫁个这样的婚事的,只怪爹无能,做不得你的主啊……”
刘嬷嬷一般哄着沈夫人,一般红了眼看着萧小娘,仿佛是诀别。
而一直坐在楠木椅上的萧小娘是如何想的?
她方才跪在地上听到圣旨时也是心下慌乱的,毕竟太子恶名在外,年过二十七却无一姬一妾,玹园初见,却又是那幅模样,也难怪不招女娘欢喜。只是刹那间,她就想到了那个梦:
梦中还是在她未和李承珩彻底翻脸的八年前,柔妃萧云熙遇上了父母的忌日,摒退了下人,一个人在御花园走着,为了避开那些后妃,她择了条小路,一直走着,生气越来越少,倒是阴冷之气渐起,如此走着,便走到了一处庄严的宫殿前,上书“上阳宫”。
宫阶上隐隐可见血迹斑斑,仿佛有的还是热的。她听宫人说过,这里住着已经退位的太上皇——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兄长,庙号闵宗,能以这个字作为庙号,说明此人嗜杀成性。
只是不知怎的,她竟是逐渐走到了这宫门口,守着宫门的侍卫见了她的装扮,知是宫中的某位贵人:“不知贵人因何来此?”
柔妃道:“来拜见太上皇。”
“……”侍卫先是觉着不可思议,后十分为难:“贵人莫要为难小人,小人因诏关照太上皇,无诏不得入……”后面的话未落音,柔妃便从此人的脖颈上看到了突然出现的一个血洞,随后此人倒在了地上,血逐渐铺满了殿门口。
另一名侍卫惶恐地朝殿内叩首行礼:“太上皇恕罪,臣等惊扰了太上皇,罪该万死。”
柔妃已经是被吓白了脸,却见这侍卫等了一阵子后,不见有动作,便站了起来,打开了宫门,放自己进去了。
柔妃战战兢兢地走在这昏暗的烛火之中,警觉,哪怕是宫中最低等刚入宫的淑女的住所也是比这屋更加敞亮。
上阳宫中布局简单,无非一正厅,一偏殿,一内室,便再无其他,走到尽头,却不见一张床,须臾,竟是能听到铁链碰撞发生的声音。
约摸走了三十步后,内室豁然开朗。但所见也着实让柔妃震惊:地上坐着一位白布染血衣之人,此时还是清明春寒之时,上阳宫于阴处,常年不见阳光,面前之人手上脚上用铁链锁住,还牵着四个如同大夜明珠一般大的铁球。久未梳洗的发梢已粘上了蛛丝,此人低着头,不语。
柔妃饶是心里再害怕,也只得行礼:“臣妾柔妃,见过太上皇。”
“咳咳,柔妃?叫什么名字?”暗哑但幽幽的声音从那人身上传来,仿佛是九幽之地来的鬼魂来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