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高承邕所在的泰和宫不比京都的行宫奢华,但胜在低调庄重,宫墙内处处得见银杏。因已入秋,故而处处是醒目的金黄,与屋舍浓厚的底色更是衬托出一种厚重感,可惜地上些许未来得及清扫的腐烂白果,散发着一阵隐隐约约的臭味,与其远看的外观大相径庭又格格不入。
“自古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为君之道……”高承邕坐在亭台中的石凳上,低头望着怀里熟睡的高永琮,边用手轻拍他的臂膀,边口中不住地默念着他烂熟于心的治国之道。
不过两岁的孩童,他哪里懂得这些呢?但高承邕仍旧孜孜不倦地念着,只因他将怀中小儿视作希望,是能够将他的埋藏在心底心愿成功实现并延续的关键。
枝头上零零落落掉下的叶片像是独舞的蝴蝶。他因为被病痛折磨越发单薄的身形,在这片飞舞的乱蝶中透着一丝遗世独立。
不多时,一位身段窈窕的美妇人领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一旁的石阶缓缓走了上来。
高承邕听见动静后扭脸看去,苍白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道:“龙也,你来了。”
商神佑躬身抱拳行礼道:“臣拜见殿下。”
“平身吧,你我之间,不必拘礼!”
“谢殿下!”
商神佑直起身站定,他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后,方玉华走上前去接过他怀里的孩子,转身递给候在一旁的乳母,随后恭顺地说道:“妾身告退。”
高承邕点点头,目送着她们离开后,这才对商神佑示意道:“来,坐。”
商神佑与他对坐下后,有两名侍女上前来奉茶。
高承邕看了眼茶盖,并未动手,笑问道:“前方大捷,我收信知你要来,特意让玉华准备了宴席款待,今夜与你定要不醉不归!”
“''多谢殿下,但殿下应当以身体为重,不醉不归就算了,一杯茶已足够情意。”商神佑抬起茶盏抿茶品味。
高承邕见他没有要留下的意思,便问道:“何时走?”
“今夜。”
“不急,那就黄昏时用过酒宴再走。我不喝,看着你喝也高兴!”高承邕垂眸拾起一片飘落到自己膝上的落叶,捻着转成一朵花,“下步棋如何打算?”
“诱敌深入,再杀其片甲不留。”
“以谁作诱?”
“我。”
“会否太过冒险?”高承邕皱眉道。
“对手已是大伤元气,乘胜追击方为上策,我想速战速决。”商神佑沉默片刻,笃定道:“三四月左右。”
“这般急切?”
“已经两年了。”商神佑怅然地摇摇头道:“其实我想再将战时缩得更短些。”
高承邕将落叶夹在指缝,挑眉一笑,调侃道:“''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与她无关。”商神佑神色凝重,“不过家恨。”
高承邕笑意消散,手里的的落叶滑落到脚边,他随后十指交错放于膝前,思量片刻后好奇道:“既然你这般恨高家,我也是高家人,为何还要站在我这边?”
“冤有头债有主,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什么话不说。”商神佑表情诚恳,“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信你。”
高承邕垂头自嘲一笑,“你如今军权在手,实则完全可以自立为王,以我这么个缠绵病榻的病秧子马首是瞻实在失策,更不必说其他的皇子。”
“是吗?”商神佑认真地想了想,诚恳道:“打仗也得师出有名,你才情不输九殿下,只是碍于皇后的压力需掩盖锋芒。向来又仁爱亲和,体恤百姓,在众位皇子中,你这两年也越发得民心,我倒觉得这皇位由你坐,挺合适。”
“呵。”高承邕笑出声,忽然又猛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一直从脖颈红到脸颊,眼眶都红了,睫毛粘上了细小晶莹的泪珠。
他咳的那样用力,几乎呕出心脏。
商神佑忙起身去拍抚他的背,关切道:“渡云的药吃了吗?怎会还是咳嗽的这般厉害?”
高承邕松开捂着口鼻的绢帕,摆手道:“江大夫医术高明,我已经好很多了,但到底是多年顽疾,哪里就能轻易便药到病除呢?”
“你还是要多注意身子。”商神佑无奈地叹了口气,“经历这么多,我觉得还是命金贵。”
高承邕仰头深深地望着他,在一瞬的沉默后,他缓缓坐直身,说道:“前几日,海商易来见过我,莲佛惜的事,我知晓了一些。”
“哦?”商神佑一听,又绕着桌边回到椅子前坐下,“他说了什么?”
商神佑莫名觉得这人没什么好话。
“这人很有意思,虚虚实实说不清楚。”高承邕露出笑,突然又咳嗽两声,“咳咳!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同我说许多,然后给了我这张泛黄的帛书。”他边说边捏紧手心的帕子,两指捏住那帛书递给商神佑,“上面的文字不是汉文。
商神佑一头雾水地接过去后,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