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荆棘塞途(2)
再往前走大约五公里左右便是一处峡谷,那里地势险要,常有劫匪出没,虽然几个劫匪不算什么,却也不能忽略其他的险情,毕竟,江湖险恶,危险无处不在。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圆月升空,虽不如昨夜皎洁圆满,却也明亮清圆,马儿已经奔波了一整天,实在过于疲累。
看了看落在身侧不远处的阿蓠,面色已极为苍白疲乏,本已连续奔波数日方寻到她,此时又马不停蹄地随她继续奔波,心下实在心疼不忍,掠过一条小溪时,上官心心勒马停驻,随之翻身下马,任马儿在溪边自由休息觅食。
阿蓠紧跟着翻身下马,道:“我知道姑娘回宫心切,阿蓠坚持得住,不要担心我。”
上官心心把阿蓠拉到一棵树下,一起坐下,靠住树干:“即使我们坚持得住,马儿也坚持不住。何况,前方是一处险要峡谷,若是休息不好,我们怎么会有十足的精力去应付那里的危险。”
伸手推阿蓠靠在树干上:“睡两个时辰,我们再出发。”
阿蓠似乎真的累极了,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呼吸已是绵长均匀。
上官心心心疼地叹了口气,极轻地脱下披风罩在阿蓠身上,然后扶住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默默望向明月,一丝睡意都无。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亲人即将逝去,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默默等着那一刻的到来时,那是一种何其残忍的折磨?如今,她便在承受着这种折磨。
可是,在师父信笺的字里行间,她感觉不到一丝悲伤不舍,甚至……竟然隐隐透出一丝解脱的味道,想必,师父真的是太累了,或许,这真的只是一场归去,师父盼望已久的归去。
记得师父说过,她老人家曾经也是一位考槃宫宫主补任者,补任者不像继任者那样备受宫约束缚,所以,年少时,她有幸游历江湖,并且在江湖中遇到此生挚爱。
可惜,他们并未有幸厮守一生,相守三年,宫主病逝,师父为了履行自己的责任,毅然决然离开挚爱之人,继任宫主之位,一当,就是百年。而师父的挚爱之人在师父离开三年后,思念成疾,郁郁而终,去世那年,年仅二十七岁。
百年间,师父总在固定的日期闭关三日,期间,不见人,不理事,出关时,虽淡然沉静依旧,那略显苍白的面容,却总是隐隐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那时她不懂,如今明白了,那是无法宣泄的思念和悲恸经过漫长时间的沉淀化成的一种悲凉,那种悲凉,是不到生命最后一刻都无法化解的毒,寄生在生命脉络里的毒。
记得她曾傻傻地问过师父,如果一切重来,师父还会如此选择吗?
师父目光沉静,像似从未有过一丝犹疑:“上天既然赐予你常人不可及的能力,便自然有某种责任需要你去完成。而考槃宫数万人数百年天下大同的生活方式,怎可因一己之私,断送在为师手里。”
曾经不觉,如今想来,师父沉静目光的最深处明明隐藏着一抹痛,一抹无论多漫长的时间都无法抹平的痛。可是,即便如此,师父也从未对自己的责任产生过丝毫犹豫和愤懑,数百年如一日,守护着考槃宫的天下大同。
或许,整个世界,只有考槃宫的最高位置,是不会有任何人愿意争夺的。
上官心心默默望着明月凄然一笑,泪水划到唇边,味道异常苦涩,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即便可以挽留,她也不该挽留,师父是愿意归去的,她如今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如师父所愿,安然相送。
心头莫名一阵剧痛,她下意识按住心口,脑海中似乎有一团朦胧雾气猛然炸开,有什么东西变得清晰明了起来,为什么师父会跟她说这些?原来师父是在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提点她,提点她不要重蹈师父的覆辙,不要有朝一日承受师父所承受的痛苦折磨。
可是,她还是沦陷了。
向来冷静自持淡然处事的她从未想过情为何物,直至……遇到他,在他面前,她丢盔卸甲,兵败如山倒,所有的防御抵抗能力瞬间消失,而这一切,尽在不知不觉间,她捂住额头闭上眼睛,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如今她不过离开半年,他已经慌乱失措到这般地步,如果……他会怎样?她不敢想象。
她拼命克制情绪,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好在离开时,徐州分舵和冀州分舵分别传来要案消息,轩辕一扬和南宫子珩分别前往查明,也能让轩辕一扬略微分一分心神,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正自沉思间,耳边忽然传来阿蓠的轻声话语:“姑娘,你很想他是吗?”
上官心心怔了怔,轻轻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阿蓠依旧靠在她肩头,声音听不出情绪:“姑娘,你跟他不能……”
上官心心即刻打断:“我知道。”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耳边只闻秋虫嘶鸣,许久,阿蓠静静问:“姑娘,你的心回不来了是不是?”
上官心心疲惫地闭上眼睛:“阿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