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母亲的两副面孔
霍辞梳的牡丹头本就沉重,被母亲用力一戳,一下没站稳,仰面坐了个屁股蹲。
幸亏他反应迅捷,用手支了一下。
不然可是要摔到后脑的。
手掌心火辣辣地疼起来,不抵他心中痛楚半分。
当他真正见到母亲的两副面孔,一直坚守的信念开始崩塌。
可他却不能说母亲半点不好。
母亲对江星烟的虐待是真的,对他的疼爱也是真的。
他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宝珠从外面进来,指挥小丫鬟把霍辞身上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全都扒干净。
留下一身粗布麻衣。
宝珠嫌弃地把一根木簪扔在她面前:“绾上发髻,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
霍辞木然地把簪子拿在手里,不知道怎么绾女子的发髻,只好随手束了起来。
宝珠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粗糙的大手钳住他的胳膊,将他拽正跪好。
霍老夫人早坐在太师椅上,两个小丫鬟左右伺候着用饭。
她都不用动手,只用眼神示意,小丫鬟赶紧用银筷拈来,喂进她嘴里。
一顿朝食,足吃了一个时辰。
霍辞就在桌前跪了一个时辰。
直到霍老夫人餍足地倚在软靠上,宝珠说了一声撤,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江星烟」。
霍辞低着头,没看到宝珠的眼神,还在想作为儿子和丈夫,应该怎么平衡母亲和妻子的矛盾,面前一脚已然踹了过来。
以他的身手,本是可以躲过的。
只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滴米未进,江星烟的身子早已是强弩之末。
一阵晕眩,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被踹得歪倒在一旁。
“发什么呆,还不快起来收拾!”
霍辞支撑着身子站起来,看到一桌子的菜,每道都只吃了一半。
他抬头不解地问宝珠:“这些要收起来?”
宝珠一脸讥讽:“你也吓坏了脑子?”
她一指门外的泔水桶:“还不快倒了去!”
霍辞大惊。
从小,父亲念叨最多的就是不能浪费粮食。
母亲向来把父亲的话奉为圭臬,每顿饭只有四菜一汤。
偶尔剩下,母亲也会放到下顿饭自己吃。
怎么,这也是装出来的?
霍辞站在桌边没动。
他虽是将军,但每月的俸禄怎经得起如此挥霍?
这些糕点明明干干净净,还可以分给下人吃啊。
一想起他昨天吃的青菜豆腐,毫无油水。
母亲却如此铺张浪费,霍辞平白生出几分幽怨。
霍老夫人阴鸷地看着「江星烟」。
自从有了小丫,她收敛了大小姐脾气,逆来顺受、沉默寡言。
每天过来只是拼命做活,为了多换几个菜回去给女儿吃。
今日怎地如此大胆,几次顶撞于她。
难道是看着小丫被辞儿庇佑,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霍老夫人想到这里,冷哼一声。
不用使眼色,宝珠就知道要干什么。
拿来藤条狠狠地抽了不明所以的「江星烟」两下。
“银珠说你又皮痒了,看来是真的。”
霍辞不防备,被抽得痛呼出声。
宝珠扯着她跪下,霍老夫人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缓缓开口:“你是觉得小丫不在,老身便没什么能制得住你了?”
霍辞又惊又痛。
眼前的母亲,如此陌生。
“别忘了,春夏秋冬四个贱丫头的卖身契,都在老身手里。
你要想她们被卖进最下贱的窑子里,就再顶撞一下老身试试看?”
霍辞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良久,他垂下头,声音颤抖:“求母亲宽恕,我再不敢了。”
霍老夫人满意地看着「江星烟」乖顺起身,把桌面收拾干净整洁。
提着泔水桶,由小厮引着去厨房做事。
宝珠轻笑:“老夫人,商户女果真上不了台面,一副贱骨头。”
“呵,盯着她,等亦淑进门,就把她母女二人——”
霍老夫人没明说,宝珠早已明白。
“阿弥陀佛,该去抄写佛经了。”
江星烟身后跟着的小厮,把食盒递在辛追手里的时候,辛追要哭了。
昨日,他精心煎好药,亲自端去给小丫喝。
却不想,他家将军一道菜都没给他留,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出门还碰上一个鬼鬼祟祟的老嬷嬷,拦着他问东问西的。
他又饿又烦,差点动手。
今早接将军上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