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春当正,柳枝新,城外艳阳,窗头群鸟。东风送,香云迎银钗金钿珍珠屏.斟清酒,添红烛,风月芳菲,锦绣妍妆。
红烛摇曳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
魏凌霜端坐在榻上,不自然地拨弄了几下身侧的桂圆,暗暗想着洞房之时该怎么避免伤到郎君的自尊。
恍惚之际,耳边传来了春桃俏皮的声音:“少君且慢等,春桃去屋外守着。”
还未等魏凌霜再说些什么,春桃便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紧接着一道步伐沉稳的脚步声慢慢朝她靠近。
眼前的喜怕被挑起,魏凌霜抬眸对上了男子精致的侧脸。
面前男子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俊颜光彩焕发,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此人便是她将共度余生的郎君,甘月。
甘月背过身,从案上拿了两个精致的玉杯,一手递到她面前,眸中隐隐藏着期待。
这应是在邀她同饮合卺酒了。
魏凌霜接过,与他交着手臂饮了下去。
她从未饮过酒,蓦地一入口,只觉辛辣。
再回过神时,甘月已褪下衣衫,大片肌肤暴露于眼底。
魏凌霜垂着头,只觉脸颊烧得发烫。
甘月俯下身,鼻尖贴近她的后颈,随后她便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息打在了后颈处。
“夫人。”
声音低沉醇厚,酥麻感淌过全身,勾得她一阵战栗。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魏凌霜整个脸埋在被子里,有些受不住。
心里暗暗想着自己莫不是被魏满吱诓骗了,她这夫君怎么想也与不举够不上边。
前世那番说辞难道是为了与甘月合离再嫁柳相宜编造出来的?
“夫人!”
魏凌霜被身后那道幽怨声惊得一抖,轻咳掩饰尴尬后便不再出神。
这下甘月总算是满意了,浅笑着垂着头在她的额头留下了一道旎旎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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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魏凌霜呆呆低看着躺在她身侧的郎君。
甘月的生父乃匈奴族人,依着匈奴族的习惯她本不用第二日早起奉茶。
但其生母出自馆陶公主的封地,魏凌霜思索一番决定还是早早收拾妥帖去问个安。
她强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身来,却被本应还在熟睡之人用力拥入怀中。
“夫人要丢下我去哪?”
昨夜折腾到寅时方歇,甘月倦得眼皮似有千斤重,却仍然紧紧搂着魏凌霜的腰肢不愿撒手。
魏凌霜在甘月的怀中侧了侧身子,淡淡道:“卯时了,我该去给君姑奉茶。”
“不必如此,阿母怕是还未起。”甘月搂着她又躺了回去,哄道:“夫人再陪我睡一会吧。”
魏凌霜仍觉不妥,等耳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后,她便小心翼翼穿戴整齐出了门。
甘月的阿母性子随后,待魏凌霜奉完茶后,又与她说了好一些体己的话。
“阿月打小便气性大,若不是他阿翁整日将他留在身边学习外番语,那小子现在指不定是个什么混世魔王样呢。”
魏凌霜想起今日甘月搂着她不让她起身的样子,不由得嘴角一弯。
“郎君原是个气性大之人吗?”
“阿母怎么能在夫人这里这么说我呢!”
褪下婚服的甘月越发显得的温润如玉,魏凌霜抬眸一撇,又默默将视线移回。
前世她出嫁后第二日也去给柳相宜的阿母奉上请安茶,只不过最后那茶水尽数都返还到了她的衣衫上。
柳相宜不是真心待她,他的阿母也未曾将她视作儿媳妇。这些本该浅显易懂的道理,她却赔上了自己的生命才幡然醒悟。
只是现在奉茶之人成了魏满吱,不知那老妇是否还会刻意刁难。
“夫人,阿母都走了!”
魏凌霜蓦地惊醒,她竟又想起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过两日回门我陪你去吧?”甘月从身后与魏凌霜贴得紧紧地,放低着语气道:“我想同你去。”
魏凌霜点了点头,“你是我的郎君,自然要与我同去。”
三朝回门郎君是否陪同关乎与这个郎君是否在意这段亲事。若不是甘月不愿同她回去,她倒还有的麻烦。
上辈子柳相宜倒是同她回去了,席间小酌一杯便又借口离去。
现在细细想来,怕是在哪个时候两人便已经勾搭在了一处。
甘月望着又开始神游的魏凌霜眼尾微挑,愉悦至极。
果然,那日的棋他下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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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渐歇,一辆马车自北而来,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帷幔晃动,时不时被吹开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