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孤情
走在燕子街上,以往的商铺再次以繁盛的姿态回归。
不止陈枝心里涌出一阵感动,连许长弋也禁不住胸中热血沸腾。
临经刘家炊饼铺,陈枝下意识偏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巧与刘贵四目相对。
他手中正拿着食袋,递给客人,见到陈枝那一刻,浑身都似僵住了,脚步往前踏了半步,却又硬生生地止住,脸上露出欣喜、惊讶却又迟疑的神情。
她忍不住咬住了唇,看向许长弋:“阿鸢,让我见一见贵哥……我有话跟他说。”
许长弋的面庞冷峻,似笼了一层阴霾,暗沉沉得可怕。锐利的深眸扫过远处那个憨厚的人,看着那人在他眼神下瑟缩地避让,心里便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强势地拉过她的手,嘴上的语气却是不容置喙:“你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狭长幽深的眼眸下,汹动着暗涌,目光一刻不停地放在她身上,好似她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见。
她不禁伸出另一只手,覆在他手背上,柔声道:“他救过我,是我的恩人,如今一别,恐怕我再也不会回锦城了……”
他脸上的阴沉褪去几分,她道:“我只是跟他道别,你放心吧。”
手中的力道弱下来,语气依然不肯放松:“别太久,不然我会担心。”
她点点头,径直朝刘贵走去。
刘贵见了,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惊惧,不知该如何应对,而刘父刘母见了陈枝,也大惊失色。
刘母此时恨透了陈枝,正要怒斥责骂,却觉一道冷飕飕的目光射了过来,一看,正是不远处的许长弋,顿时吓得浑身乱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贵哥,很快我便要离开锦城,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这一句话在心底熨烫了许久,说出口时,脸上烧得火辣辣地疼,是羞愧,是赧然。
刘贵很快跟父母说明,然后对陈枝道:“阿枝,去巷子里说话吧,这里太吵闹了。”
陈枝回身看了一眼那张冷彻俊美的面庞,想着反正是道别,阿鸢会理解,便跟着刘贵往一条巷子里走去。
四周寂静无比,一瞬间所有的热闹,仿佛都被隔绝在外。
陈枝紧攥着双手,低头看着脚底的青石板路,心里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审判自己。
他们终于停下来,刘贵微皱着眉头,方正的面庞上涌出落寞与寂寥。
“贵哥,对不起……”挣扎良久,她抬起头,却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可是心口却像是被人放在炙火上烤过一般,灼痛难忍。
贵哥是她的救命恩人,亦是她拜过堂、差点洞房的丈夫……
可一夕之间,他们却变成了比陌生人还尴尬的关系。
罪魁祸首,依然是她。
若不是她,阿鸢也不会回锦城,更不会毁掉这一场婚礼。
她,就是毁掉刘贵所有幸福的导火索!
“对不起,贵哥,你骂我打我吧……”
她一面回想着跟刘贵往日的相处,一面心酸难忍,面前这个男人,虽然憨笨,却从未亏欠过她:她喜欢医术,他便偷买医书送她;她不愿嫁他时,他也并未责备,依然如往常般待她;到如今她负了他,他依然是不肯说一句重话骂她……
静默了良久,听见面前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阿枝,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我却依然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想要将你占为己有,是我太自私了。”
他顿一顿,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很早以前,我就看出,你跟阿鸢在一起时最开心。那时我竟然庆幸,阿鸢是女子,否则,你们肯定会在一起。如今看来,就连老天也无法拆散一对有情人。从始至终,都是你们的故事,我不过在其中横插了一脚,不肯放手罢了。”
嗓音逐渐变得哽咽,陈枝抬起头时,才发觉他也是满脸泪水。
“阿枝,是我对不起你……”
陈枝胡乱地摇头:“贵哥,别说这样的话,是我的心不坚定,是我辜负了你的情意,是我……对不起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许久都没有说话,陈枝从他的表情里猜测,他心里必定是不甘的,明明他等了三年,不,是比三年更长久的时间,可……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阿枝,我不怪你,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幸福。”
刘贵嘴唇轻颤,说出这句话,陈枝眼里亦盈满了泪水。
看着他转身、远去,背影逐渐消失在巷口,陈枝愧疚无比。
她退后一步,隐然觉得眩晕,想要靠在墙上缓缓,却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淡淡的梅香拂在鼻间,有力的臂膀紧紧箍着她的身子,她眨眨眼,在水雾中看到许长弋英挺的面庞。
他将她拉近,修长的手指拭去她眼角凝注的泪,嗓音沉沉却带着丝哑然:“阿姊哭什么?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吗?”
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