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然起
他见陈枝双手抱肩,淋得整个人惨白可怜,心里又急又痛。
“没有,没人欺负我。”
陈枝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撑开油纸伞,眼眶闪着泪光,“谢谢你,贵哥……这伞,我改日再还你。”
说着,又走进了雨中。她的身影有些孤寂,湿漉漉的衣衫搭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好单薄,虽有几分隐约的玲珑,也被她藏在双肩,只能看见她笔直的背脊,薄薄的一片,像一块好玉。
刘贵站在那儿怔了,好半晌都没动,直到那抹影子消失在街角,他才无奈地苦笑起来。
陈枝回到家时,正巧父亲出门未归,她便匆忙换了身衣衫,坐在房内细细地擦拭着湿发。
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睛肿了,唇却紧抿。
她此时不敢大哭,只静静地流泪,又静静地擦去泪水。
待到陈德回来,发觉女儿的异常,见她睫翼上还挂着泪珠,眼睑一圈都红了,大惊失色。
“枝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哭了吗?”
陈枝咬着唇,虽然是笑着,声音却有些发闷:“哪里哭了?是被风吹进了沙子,揉的。”
“是呀,不该哭的,明日就是中秋了,到时候程家的人来提亲,咱们枝丫头就要准备做嫁衣了!”
陈德望着女儿,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想不到,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等到你出嫁那天,爹真不敢想,真不舍得。”
“那女儿不嫁人了,好不好?女儿从此一辈子都陪在爹身边,怎么样?”
陈枝问,是真心发问,眼眶却更红了。
“傻丫头,虽然爹舍不得你,但爹还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宿啊!况且,是阿鸢的哥哥,想必气度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咱们跟他家结亲,算是我们高攀了呢!”
“爹,我是说真的,女儿……不嫁人了。”陈枝咬着唇,心里一阵钝钝地痛。
陈德的表情陡然变了,他皱起眉头,紧紧盯着女儿的脸,诧异已极地问:“枝丫头,你在跟爹开玩笑吗?是发生什么了?明日就要定亲,你怎的突然说这样的话?”
他再盯着女儿哭红的双眼,眼里陡然闪过一丝冷光:“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是阿鸢?还是程娘子?”
除了他们,还有谁能令事情生变?
陈枝只顾摇头,上前一步,握住了父亲的手:“不是他们,没人欺负我……是我不想嫁了,还不成么?”
“那怎么行?”
陈德简直如遭雷击,见女儿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神色,脸上突然白了:“枝丫头,你别说玩话了,哪儿有女儿家不嫁人的呢……”
“难道,我就只能嫁人不成?我就不能在家守着爹吗?”
“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这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变这模样了?”
陈德怒目指着墙壁,问道:“是不是他们找你了?是他们变卦了?!”
说着,他就要起身去找程家的人理论,陈枝自然是不肯,死命地拖住了她爹,苦苦哀求:“爹!真的不干别人的事!我已跟程娘子说了,爹的病一日治不好,我就一日不嫁人!是我自己的主意,跟旁人不相干的!就是那玉,我也送回去了,爹要找他们说什么呢?”
陈德一听气坏了,胸口堵得一口气,嗽了半天,险些上不来,嗓音竟有些沙哑起来。
“咳咳咳……枝,枝丫头,你、你、好端端的,这是要闹什么呀?明日就要来提亲了……”
“不会来提亲了,爹,我说了……我,把玉退了。”
陈枝忍着心底的难受,死死用手掐着自己的掌心,艰涩地道:“爹,是女儿不愿嫁他,女儿情愿一辈子不嫁人了!”
“必定是隔壁的人说什么了?”
陈德咬牙切齿,说着就去拿门后的木棍,“爹这就去给你讨个公道!”
虽然他是个大字不识的屠夫,可枝丫头从小懂事知礼,婚姻头等大事,怎么会说反悔就反悔?陈德气得满面紫涨,连呼吸都发紧,陈枝急忙冲上去,双腿一弯,径直就跪了下去。
她满脸泪水,眼眶红肿不堪,这时候,还压低了声音说话,生怕被隔壁的阿鸢听见。
她哭着求父亲:“爹,您疼女儿就别去了……别去了吧……”
还要让人家怎么作践他们呢?
程伯母嘴上虽说,是阿鸢背着“她”胞兄做出的提亲。可实际上,陈枝又怎会不明白……
程伯母是看不上她。
许长弋既然在京都,自然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会愿意娶一个杀猪女?程伯母又怎会愿意,让一个杀猪女进门做儿媳妇?
眼睛沉沉地痛,泪水似水珠儿滚落,脸颊干涩地疼,陈枝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跪在地上,究竟是一副极可怜的模样。
陈德心中也又气又痛,不禁老泪纵横,“哐啷”一声,松开手中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