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僧人
陈枝不敢想象,伸手紧紧握住父亲的双手,泪水滚了满脸。
“爹,您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的病?”
陈德看着女儿哭得一个泪人似的,心里难受得紧,依然是用平常的语气,说着:“也就正月里出现的毛病,时不时闹一番头痛,你别担心。”
不担心?她怎么能不担心?!
“爹,您必须跟我去悬壶堂!我们找沈大夫帮您看一看!”
陈枝拉过父亲的手,便要带他往外走,“您不去看病,女儿怎么能安心?”
陈德拖住女儿,皱着眉头道:“枝丫头,不用去悬壶堂,爹真的没事。”
这是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病,他爹治了半辈子也没治好,反倒白花了大把银子,他又何必把钱砸进无底洞里去?
打定这个注意,陈德便哄着女儿说:“爹的头现在已经不痛了,你刚才那方子倒是灵的很,爹都没想到,这生萝卜汁还有这样的功效。”
陈枝心里庆幸,自己有好好研习医理知识,那生萝卜汁治疗头风的法子,也是在医书里瞧来的。
她今日归家,本是想跟爹说自己自己正在悬壶堂学医的事,如今,瞧着爹对寻医问诊这般抗拒,话到口头,又收了回去。
“爹,去找沈大夫看看吧……”她还在央求。
但陈德的脾气也固执,决定了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笑呵呵道:“枝丫头,你就别说了,爹的身体真的没问题,爹还要看着你成亲呢!”
陈枝无法,强求不得,却在心中暗自有了个主意。
心想,她反正如今也学会了诊脉术,不如趁着哪日爹午间小憩时,偷偷帮他把脉,再去找师父商量出个药方来。
到时煎了药来,爹总要吃的。
如此打定了想法,果然找到一个好机会,陈枝暗自跟父亲把了脉,便直奔悬壶堂而去,将此事跟师父沈南星说了。
“师父,我爹寸脉短,寸口紧急,脉沉细且涩,头痛日久,经常发作。痛时如针刺般难以忍受,又伴有心悸气短等症状,这该如何用药?”
沈南星有心要考她,只沉吟着问:“阿枝,依你之见,这是什么病症?”
陈枝不敢妄下定论,听他又道:“无妨,你且说,说错了也不打紧。”
她便大着胆子说:“以徒儿看来,倒像是淤血头痛的症状。”
沈南星眸中多了几分赞赏,又问:“何种草药能起活血化瘀的作用?”
“川芎辛温,活血通经,除寒行气,散风止痛;此外,赤芍、桃仁、红花,都有活血化瘀的作用;老葱和生姜,是辛散行气血的;红枣,可以养血。”
见她都答得不错,沈南星点头道:“你说得很好,毫无一丝错。医家王清任在《医林改错》一书中,曾记录有一活血化瘀的药方,名为通窍活血汤,其中用药便有赤芍、川芎,桃仁、红花,老葱、生姜、红枣,以及麝香和黄酒,若是只治头痛,名贵的麝香又可换成白芷。”
陈枝忍不住露出笑容:“师父,那我爹的头痛可能治愈?”
“如今不好说,得看陈老爹服药后的效果如何。”
说着,又将如何煎药的法子告诉她,叮嘱道:“前七味药先煎,煎煮取药汁一小盅,然后把白芷放入酒里,再煎二沸,必得临卧服用才可有大效益。”
陈枝心里记得清楚,当天便将药煎了给父亲服用,陈德再推诿,也无法,见女儿如此在意,他心里也生出丝求生的希望,最终将药喝得个干净。
*
替父亲的病操劳了几日,转眼,离中秋不到三日了。
陈枝在心中记得清楚,阿鸢曾提起过,“她”的生辰也在中秋。这些日子,他们各自操心父母的身体,连一面都来不及见。
单说陈枝这头,她心里便有几分挂念着阿鸢。
偶然经过程家院门前,本想进去看阿鸢一眼,但心里却有些怯弱,脑海里总是不能忘记,程伯母曾让她离阿鸢远一些的话。
如今,程氏犯心绞痛,卧病在床,她也不好去叨扰,便强忍了心底的念想,一转头便又往燕子街去。
逛了几个博古铺、胭脂阁、珠钗行,都不太满意,望着那一件件绫罗绸缎,一支支金钗珠翠,还有各式各样的宝石琉璃,竟挑不出一样适合阿鸢的礼物。
不是太过奢华,便是太过劣质,她仅是拈在手心看看,都觉得会玷辱了阿鸢的风华。
她那般玉雪气质,通身的矜贵无双,世间什么宝贝都配不上……
如此想着,却不免犯了愁,此时正听得街角处有人叱骂的声音,一个汉子粗声粗气吼道:“你这癞和尚!快快走开,别挡了我的道做生意!”
陈枝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青灰僧袍的男子,歪倒在街边,正阻在李家打铁铺的摊子旁。
那李盛又是个厉害人物,平素里斤斤计较,不爱容人,如今对着那僧人便是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