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生
如今闹到这种地步,钟娘子也只得对陈枝道歉:
“阿枝姑娘,真是对不住,老身也是现在才知道……”
这当然是假话,陈枝心里明白,不过再恼也不想跟此人闹翻,毕竟街坊邻居的,她也得顾着父亲的脸面,便道:“无妨。”
哪想,阿鸢听了这两字,立时火大,利眸瞪向钟娘子道:“什么无妨?你下次若再做媒,麻烦擦亮眼睛,别无端推人家女儿进火坑!”
说罢,牵了陈枝的手便往茶馆外走。
钟娘子愣愣看了半晌,蓦地来气,伸手端起茶碗一气饮下,随即朝地上猛地一砸。
碎瓷片四溅,她不由骂道:“我呸!什么人哪!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一个杀猪匠的女儿罢了,能嫁进胡家是她的福分哩!难不成还想嫁入公侯王府不成?”
只是,陈枝与阿鸢早走远了,并未听到身后的怒骂。
一路上,阿鸢再未说过一句话,只是脸色绷得紧紧,看神情是在生气。
阿鸢只当“她”是为自己气不过,忙对“她”道:“阿鸢,别生气,钟娘子是媒人,人家就是靠嘴吃饭的,一张嘴说得天花乱坠实属正常。这事,也怪我跟爹没有提前去打探胡家的情况,才会被这胡三松所骗。”
“她”却突然止步,呵呵冷笑一声。
“你道是端的善良,人家欺你辱你,你还替人家着想,真真是观世音菩萨转世!
“还有,你往日都只穿那件鹅黄衣衫,今日为了见这胡三松,倒特意去裁了新衣,你心里就这般迫不及待想嫁入胡家?”
阿鸢的眸冰雪般透亮,一寸寸掠过陈枝的身上,甚至没放过她的细心妆扮——
面颊搽了香粉,唇上凃了口脂,发髻绾成了朝云近香髻,云鬓间还插了一支碧绿通透的簪子!
显然,她为今日的相亲做足了准备,若不是“她”的出现,恐怕此事大概率会成。
想到这里,浑身都洋溢着怒气,只用一双欺霜赛雪般的冷眸瞪视着面前的女子。
可偏偏,陈枝依旧是一副无辜又无奈的神情,微皱着眉,软下嗓子道:“阿鸢,我知你是为我好,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有何可气?平白气坏我身子……”
话未说完,便真觉得胸口一阵锐痛,“她”伸手捂住左胸,蹙紧眉头,停了步子。
头晕目眩,街上的叫卖声似阵阵漩涡,将“她”整个人激得愈发难受。
陈枝的脸色立即变了,急忙搀住“她”,往不远处的一处亭台走去:“阿鸢,我搀你去亭子里歇会儿!”
阿鸢面色惨白,唇色亦没有血色,心底料想:
这具身体很明显不能过度操累,可今晨起得太早,连汤药都来不及喝便偷偷出了门,加上在胡府忙碌了一上午,又匆忙赶至邱记茶馆……
此时,“她”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只闭着眸,靠在栏杆歇息。
手心里很快滑入一只娇软的小手,指腹温暖,给“她”一种异样的触感。
陈枝一遍遍,不住地搓着“她”的手,连语气都变得惊怕,软软唤着“她”的名字:“阿鸢,阿鸢,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若不是阿鸢及时出现,她还不知该如何甩脱那胡三松……
阿鸢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她却总是令“她”受气。
想到这里,陈枝心里说不出的愧疚,只能不住温暖“她”冰冷的手掌。
“我没事……”
“她”缓缓睁开眼眸,看见陈枝一张杏花润烟雨般的脸凑在面前,有片刻怔愣。
陈枝又伸手来探“她”的额头:“幸好,幸好体温是正常的。”
面颊被一阵暖意带起,“她”别开双目,握住她不安生的一双手,沉声道:“回去吧,可能是我今晨没喝药,所以才有些发晕。”
“那我搀着你慢慢走。”
陈枝格外细心,每一步都走得慢,她是生怕阿鸢的身子出个好歹。
初见时“她”冻得冰冷的一幕,犹如昨日发生。况且,程伯母膝下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而阿鸢待她又这般热切,眼眸一热,便觉有泪意即将涌出。
“阿鸢,明明我比你还大四岁,你该叫我一声‘阿姊’的,可在你面前,却总是你在照顾我……”
仿佛,她才是妹妹般的存在,这种被宠爱的感觉,令她有些惶恐,又觉无比幸运。
“她”轻笑一声,说出的话却不是那般悦耳:“想来,不是多吃了几碗饭,便能做人‘阿姊’,有的人啊,光长年龄不长脑子。”
“阿鸢,就知道你生就一双利嘴,我反正是说不过你,等什么时候你也成亲了,定要让妹夫好好管管你!”
阿鸢听罢,许久未出声,如玉的面庞似染了一层泠泠冰霜,可到底是看不出“她”的情绪。
陈枝轻轻碰了碰“她”手掌:“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