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老岑今天上午来过了吧,他说什么了?”丁嵇白接着道。
“就来叙叙旧,问我想不想参加今年的大赛。”寻艺顿了顿,“他说他可以帮我们再争取一个名额。”
“那你怎么想的?”
“我推掉了,不想欠他们的情。”寻艺坦然道。
“拒绝了也好,咱们‘寻间’不屑于走这种渠道。”丁嵇白点了点头,“但我和你尹姨昨晚商量了一下,还是想让你参与今年的大赛。”
丁嵇白语重心长道:“我们已经这个年纪了,参不参评、谁参评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知道。”寻艺感知到自己说话时胸腔的振动和有些不真实的声音,“只是...我觉得我自己还需要沉淀。”
“唉...”丁嵇白长叹了口气,“沉淀和参赛并不冲突,参赛也不过是积累经验的途径之一。小艺,不能因为去年一次不如意,就怯了场啊。”
良久,寻艺才作出回应:“我再考虑考虑。”
老丁抽完烟散完味后,转身回了工作间。
寻艺仍留在原地,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听着屋内时大时小的训斥声和偶尔出现的小声反驳。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去年冬天,一样的寒冷阴郁。
寻艺至今还记得去年熬了三个月完成了一件黄杨木雕小件,从选料到最后的封蜡,无一不全心投入。论材、论工,寻艺都自认为这是自己最拿得出手的作品。但将小件呈交给组委会匿名评审后,只得到了“有形无魂”的评价。
回信表示感谢寻艺参与此次大赛,但很遗憾没能入选展览。尽管在技法上已经十分成熟,但作品空洞无魂,无法打动观赏者。
寻艺自然不服,辗转拜访了数位老前辈,询问其意见,但得到的评价都相差无几。
其中一位退休已久的老匠人直白了当:“这作品模仿痕迹过重,从上到下写着‘拧巴’两个字。”
“不是说你的素材和他人重复,而是这作品太像你父母的了。”
“风格和技法的相似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只学了七成形,半分魂也没学到。”
“你用她们的技法、她们的风格表达你自己,就像强行把灵魂塞到不合适的躯干里,只会不伦不类、空洞无物。”
“你父母是你父母,你是你。何必用死的风格束缚住活的灵魂?”
寻艺哑口无言。
压抑心底的情绪在那一刻被老妇的话砰然引爆,不安、恐慌和焦虑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少失怙恃,寻艺拼了命地练习、拼了命地长大,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寻间”的招牌便会砸在自己手上。只是不曾想,到头来努力与否的结果竟是一样的。
寻艺彻底沉默,回来后将这摆件锁在了仓库最里处,再没取出来过。
这一年里,寻艺没少探索也没少练习,但始终找不到把这股“拧巴”别正的方法,甚至连单纯地模仿父母都再难做到。
不仅无法找到要表达的“活灵魂”,连“死风格”都失掉了。
如今,新的大赛举办在即,寻艺只觉得自己状态甚至不如去年,也不愿再浪费仅剩的两个名额。
长长叹出的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雾,好像那些说不清的焦躁也在吐纳间化成实体,随风散去。半晌,寻艺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身离开。
微信置顶弹出数条消息,最底部的聊天框骤然跃至首位。
忙了半个月不见人影的好友宋心钰终于活了过来,连发十条消息催寻艺出来小聚。
正好上午没有急事,寻艺拎上车钥匙出门约会,临走前还同江筱雨再三保证自己带了手机。
宋心钰和寻艺约在了常去的咖啡厅。
寻艺到时,咖啡和甜点刚刚送来,宋心钰正冲送餐的小帅哥甜声道谢,顺道送了个媚眼。
“出差一趟长进了啊宋心钰,居然能在十点前醒来。”寻艺调侃道。
“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宋心钰将寻艺喜欢的抹茶巴斯克推前,“瞧不起谁呢!”
“好好好,你最厉害啦。说说吧,出差怎么样?”
“别说了,凌晨两点还被抓去开会。”宋心钰立刻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都是铁打的,反正我是快不行了,今天也是想跑路的一天呢。”
“但是你们公司待遇不挺好,这个点了你还能出来找我喝咖啡。”宋心钰现下在一个奢侈品集团内担任内容总监,虽忙碌但待遇可观,寻艺心知她只不过是嘴上说说。
“唉,这都是我加了一个月的班应得的——寻艺姐姐,‘寻间’还收不收人呀,我去给你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吧。”宋心钰拧眉撅嘴预备撒娇。
“打住,我可养不起我们宋小公主。”
“好嘛好嘛,那你呢,最近怎么样?周成景还烦着你呢?”
“嗯,跟他一时半会儿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