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饭后，寻艺被电话叫走，江筱雨因猜拳败给姜瑛而不得不留下收拾厨房。

蔡叔搬来小烤炉，邀上老丁和尹婉枝，在院子里一面温茶，一面烤板栗和红薯。

姜瑛正打算搬张小板凳在一旁剥松仁吃时，被老丁赶去工作间整理这段时间完成的作业，以备明天检查。

祝川心里惦记着事情，便婉拒了蔡叔的邀请，绕过回廊快步追上了姜瑛，“小姜。”

“嗯？”姜瑛正一边哼着不成曲的调，一边磕着松仁，见祝川难得正经，忙把飞到天上的音拉回。

“别紧张，就是有个小问题想请教你。刚刚大家说的会展你了解么？”

“那个啊，那是木雕艺术协会举办的全国博览展会，一年举办一次，去年应该是在咱们这儿举办的，听尹姨说今年要在南城举办。”

“就只是单纯的作品展？”

“不止，大众观展只是活动的一个小部分，主要还是给参展方和采购商一个沟通平台。不少采购商现场看样之后会订大货，后续进行一系列的采购和合作。”

“那今天说的两个展位是？”祝川替姜瑛推开工作间的重门。

“咱们市叫的上名字的工作室或者木雕厂都能拿到邀请函或者申请到展位，但是这种值得单独拎出来说的一般都是主展厅的省级工艺展厅，也就是俗称的大师作品展区。”

姜瑛自地上拾起小板凳，拍了拍小凳上的木屑又递给祝川，“坐着说吧。会展同期也会举办木雕创作大赛，评出过去一年里新作品的奖项。大师展区不只是普通佳作展览，更是大赛的获奖作品展。”

姜瑛从角落堆里挖出自己这段时间最为满意的作品，摆放到桌前，一边端详一边絮叨，“这几年咱们工作室一般能拿到两三个推荐位，也就是能送两到三幅新作品去评奖。作品交上去之后协会进行评估，根据他们的评审结果颁发不同的奖项、给出不同的展位。按往年的惯例，金奖作品会摆到大师展区最中间的展览位置。”

“说起来，上一次展会好像给了我们三个推荐位，我记得寻艺姐也交了作品，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给了两个，真抠门...”

“不过今年也是，只提前两三个月通知，上哪儿给他赶出新作品来。啊——感觉接下来两三个月都要狂熬夜了。”

祝川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姜瑛的碎碎念，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方便进来吗？”

是寻艺。

“当然了，快来快来。”姜瑛从高凳上跳下，把人拽来工作台前，“姐你帮我看看，这几个我交哪个给丁师傅看，能少挨点骂。”

今天难得回暖，寻艺只在打底衫外罩了一件杏色厚羊毛衫，下着灰色阔腿裤，整个人轻盈得像片纸蝴蝶，被姜瑛一扯便扯到了身旁。

“你啊，现在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不管你交哪份上去，丁叔都能给你挑出问题来。”寻艺轻轻点了点姜瑛的额头，“你不如挑一个你自己最喜欢的，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修改建议。”

“唉，说得也是，再好的作品他也能给挑出问题来。”姜瑛用力地叹了口气。

“丁师傅一直都是这么严苛吗？”祝川往前蹭了两步，双手撑住工作台。

“是啊，丁叔一直很严。”寻艺点了点头，“高中那会儿丁叔摁着我在台前反复刻同一个花纹，刻了整整一个周末，直到他满意为止。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丁叔虽然严，但是按他的步骤来，基础功肯定没问题。”

“好哇，原来雕花是丁师傅的老套路，他上个月也抓着我刻了半个月的花，各种花都刻了个遍。”姜瑛想起那半个月就生理性想哭，“刻的我脑袋都要长出花来了。”

“练型难免要吃点苦的嘛。丁叔本来就重型，型先到位才能通意。”寻艺起身时顺带摆正了桌上的小件，“别熬了，不如坦然面对现实，早点睡吧。”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想改改，再让我垂死挣扎一下吧...”姜瑛又捡起刻刀，摸着下巴开始琢磨。

“走吗？祝老师，带你去库房。”寻艺抬头望向祝川。逆光下，祝川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白日里纯粹净亮的瞳孔此时显得深邃难测。

“好。”祝川微微转身，刚刚那点看不明的情绪转瞬即逝。

依旧是寻艺在前带路。

庭院里，几树山茶透着清香。小径旁亮着三两盏灯，黄晕的光刚好能照清前路而不至于扎眼。

“寻老师，你高中就开始学木雕了？”身后人问道。

“嗯？算是也不算是。从小我的妈妈和爸爸就带着我接触这些，系统地进入‘寻间’学习好像是高二还是高三的暑假开始的。”

“暑假啊...”祝川正要说些什么时，寻艺又有电话拨了进来，转身冲祝川晃了晃手机，示意自己先接个电话。

见到来电人，寻艺没忍住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