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说婚期沈三离难为,离家子身归魂不归
。到了腊月,国子监放了假,他回乌衣巷预备过年。
沈义然出了门,沈老太天拉着沈韵竹的手,低声问道:“刚才和我说话的是谁?我知道他是我孙子,瞧着也面熟,就是叫不出名字来,我怕他难过,就没当面问他,叮嘱他多穿衣服,寒暄了几句,愣是想不起来了。”
沈老太太出现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越是记性不好的人,就越怕人家说她健忘,有时不记得对方是谁,也装作知道的样子和人家瞎聊,她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这三年就很少见外人了,有时候必须要出面应付亲戚朋友,沈韵竹寸步不离她身边,悄声解释给她听——然并卵,有时候沈老太太连沈韵竹都会忘记。
今年瞻园魏国公太夫人大寿,沈老太太去赴寿宴,沈韵竹陪坐看戏,给祖母布些干果点心吃,沈老太太吃着盐焗花生果,笑着对沈韵竹问道:“你是谁家的姑娘?怪好模样的,还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在家里啊,我二孙女都不让我吃这个,说是怕上火。”
您的二孙女就是我啊!沈韵竹无可奈何的配合说道:“我姓徐,是瞻园的姑娘。”
沈老太太又笑着对魏国公太夫人说道:“亲家好福气,孙女个个模样性子都好。”
魏国公太夫人李氏是历经沧桑、沉着冷静的人,见沈韵竹对自己猛使眼色,立刻明白过来,还从善如流的玩笑道:“亲家既然喜欢,就带她回乌衣巷玩几日。”
沈老太太浑然不觉有什么异样,问道:“乌衣巷?那是什么地方?”
太夫人和沈韵竹一阵哄劝,好容易把话圆过去,沈老太太在瞻园歇了午觉醒来,才恢复如常。可是沈老太太的记忆便的再糟糕,她始终记得三年都没见的沈今竹是谁,每到月底,嘴里总是念叨着:“四丫头的信怎么还没到呢?会不会是犯懒不肯写了?还是驿站在路上耽误了?”
沈韵竹觉得,恐怕老太太忘记自己是谁,都不会忘了四妹妹,这可如何是好呢?四妹妹如果还在,今年秋天就满十五了,早就该说亲事了,京城那么多青年才俊,比金陵更盛一筹,若说挑不到合适的,也说不过去啊。
而且二叔收到信,为难的同时,应该也更难过了,每月都要临摹失踪女儿的语气和笔迹给老太太写信,虚构日常生活细节、写一些京中的见闻,而且每年两次给想象中慢慢长大的女儿画肖像,以哄骗有失忆症的老太太。对于一个父亲来说,也太虐心了,如今又要面临说亲这个难题,哪怕这三年已经慢慢接受了四妹妹失踪的事件,沈韵竹也觉得不好下笔写信。
正心烦意乱呢,外头丫鬟来报,说大少奶奶王氏来了,沈韵竹忙放下笔纸预备去客堂见大嫂,走了几步,回头指着废纸篓说道:“现在就烧了,不要随便扔掉。”
“是。”丫鬟应下。
沈韵竹换上笑道,说道:“大嫂来了,天气冷,待会外头恐怕还要下雪呢,有什么事情吩咐下人来叫我过去就是了,劳烦大嫂跑一趟。”
大少奶奶王氏已经快四十了,以前身子很差,隔三差五的病着,瘦的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管家大权就在沈韵竹手里,那时沈韵竹看大嫂沉疴已久,以为活不长了,悄悄命人把棺木和孝衣都备好了,冲一冲。可是三年前突然病愈,人也精神了,脸上慢慢有了些肉,渐渐红润起来,休养了一年,身子康健如昨。沈韵竹识相的将管家大权交还给了王氏,安心打理自己的嫁妆、陪伴在祖母沈老太太身边,隐瞒着沈今竹失踪的秘密。
沈韵竹命人上茶,“就用前日刚扫下的梅花上的雪水冲泡。”
王氏笑道:“妹妹客气了,我喝什么都成的,这梅花雪水你不是还要埋在梅树跟下,等到夏天才取出来喝嘛。”
沈韵竹说道:“横竖我整日也无事,等下了大雪再去扫一罐就是了。其实这个雪水雨水什么的,不过是无聊时候的消遣,正经冲茶,还是新鲜的泉水最好。”
姑嫂二人一阵寒暄,自从六年前沈韵竹嫁妆莫名失窃一事,这对姑嫂本来就淡淡的关系更加疏离了,王氏生性好强,沈韵竹绵里藏针,表面一团和气,私底下暗斗不断,直到两年前沈韵竹将管家大权交回王氏,不再理会家务,暗斗才慢慢少了些。
王氏抿了一口梅花雪水冲泡的雀舌茶,夸赞了几句,说道:“我以前在闺中的时候,也是好调弄个茶啊、捣了花汁做胭脂、还学人家夏天酿葡萄美酒、冬天酿桃花酒呢,和你一样,有许多的雅趣。后来嫁人生子,整日忙里忙外,操不完的心,也不知瞎忙什么,天就黑了,这一天一天的过去,眨眼就是要做婆婆的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王氏的长子沈礼斐今年十八岁,是个秀才,去年定下亲事,明年夏天的婚期。沈韵竹笑道:“大嫂何止要做婆婆呢,到了后年,连祖母都做得。”
王氏脸上满是喜气,“今天找你,说的就是这件事,等开了年啊,我就要张罗礼斐的婚事了,千头万绪,忙的狠呢,我想请你帮忙搭把手,家务事挑起一块来,如何?”
沈韵竹笑道:“芳菊侄女十六岁了,是个稳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