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忆旧情夫妻奔东西,打双陆竹核窥天机
改嫁给一个太监了,可是恩人就是恩人,恩人改嫁,送贺礼理所当然的。
刘宇文看着礼单的笔迹,说道:“这单子要管家拟就可以了,你何苦为这个伤神呢?要注意身子。”
崔氏摘下耳垂上的东珠坠子,说道:“写个礼单算什么?我今日一早还要亲自去狮子山何家喝喜酒呢。”
“什么?”刘宇文大惊,手上的礼单飘飘荡荡落在地上,他急忙说道:“那可不行!何家豪富,但只是商户,卖鱼的生意人而已,我们诚意伯府是文成公后裔,爹爹丁忧以前还是三品大员,因为感激何氏当年的救命之恩,平日走走礼就行了,你又何必亲自道贺?一来你有身孕,不方便出门;二来这何氏早就不是以前曹国公府的李七夫人了,她明日要改嫁给一个太监!金陵城谁不等着看热闹,你不好亲自出面的,你是我们诚意伯府的媳妇,伯府对此事的立场是保持中庸,怀义公公和曹国公府两头都不得罪,你倒好,巴巴的挺着肚子去贺喜,岂不是——岂不是给家里添乱嘛。这事若被岳父知道了,他也不会赞同你的行为。听为夫的话,明日不要去了,贺礼到了即可。”
崔氏却梳着头,不紧不慢说道:“何氏改嫁,错在曹国公府欺人太甚,抬举一个娼妓打压正室,还讹诈亲家的银子做私房。何氏又能如何?你也说了,她不过是个商户之女,为了救父亲兄弟、为了延续何家鱼行的生意,不得已委身一个太监,如今这世道啊,做什么侯门妇?还不如嫁给一个知冷知热、心疼自己的太监呢。”
这话说的就太重了,刘宇文绵软的性子也不抗不住妻子这样的打击,不做侯门妇?这是崔氏暗示她对自己诚意伯府不满么?
刘宇文火冒三丈,说道:“曹国公府是不对,可是何氏抛夫别女,嫁给太监做老婆,她难道没有错?念在她是我们恩人的份上,我们送贺礼道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再亲自去喝喜酒,是要丢我们诚意伯府的脸面吗?”
啪!崔氏转身将手里的梳子朝着丈夫的方向扔去,没有打中,梳子落地,崔氏猛地站起来,说道:“别在这道貌岸然说些话!我念你要秋闱,一直隐忍不闹,你就当我好欺负?我同情何氏、理解何氏、恭喜何氏,是因为如今我和她都陷入同一个局面,她已经逃出来了,我却被困进去。”
“我们都被烟花女子踩到头上来了!我怀着孕呢,轻烟楼的佩玉姑娘就求人捎信给你,要你信守承诺,给她赎身,纳她为妾,好给你生儿子呢!你口口声声瞧不起曹国公府的李七爷,你自己却做着和他差不多的事情,呸!真是令人作呕!”
刘宇文如遭雷击,呆愣了好一会,才慌忙解释说道:“娘子,你误会了,那佩玉是在我和你定亲之前认识的,那时我年少轻狂,在轻烟楼多喝了几杯,就——就梳拢那佩玉,那时我被那烟花女子迷昏了头,许诺说给她赎身,纳她为妾。可我发誓,自从和成亲后,我再也没有踏入轻烟楼半步,和佩玉也没有书信来往。烟花女子无长性,她也早就把我抛在脑后,委身了多少男人,今年欢笑复明年,朝来暮去颜色故,等到现在门前冷落车马稀,就想着老大嫁作商人妇,还不如进伯府做姨娘,想着以前我对她有真情,也说过要纳她为妾,便写了信,托人捎给我,我写了回信,说我已有妻室,发誓此生不纳妾,要她死心,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这刘宇文看了佩玉的情信,又是害怕又是气愤,怕的是被妻子岳父知道,必定闹的不可开交;气的是佩玉无耻,把自己当冤大头、接盘侠,遂将情信捏成团,顺手扔进废纸篓里,纸团擦着纸篓边框而过,落在地上,当时刘宇文正愤然写信拒绝佩玉,并没注意到地上。
后来崔氏来书房,见地上有纸团,这青楼的信笺都格外精致,而且都带着香气,崔氏觉得好奇,便捡起来展信一瞧,当时差点气跌了。但转念一想,觉得过两日丈夫便要秋闱,若闹起来,会被婆家指责说不识大体、不懂大局、有失贤惠。就一直隐忍不发,只是她平日娇宠惯了,一朝发现丈夫居然与青楼女子有染,顿时如坠冰窟,嘴里虽然不说,但是情绪早就爆发出来了,横竖看丈夫不顺眼。
刚才被丈夫激的失口说心里话来,此刻听到丈夫的解释,崔氏觉得很消气,但是心中依旧有疑虑,她冷笑道:“谁知道你回信写了什么,别是胡说哄我的罢。”
刘宇文忙说道:“没有,我对天发誓,刚才若有说谎,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叫那佩玉来对质。”
崔氏冷哼一声,说道:“我是名门闺秀,她一个青楼女子,她替我擦鞋都不配,我见了她还怕脏了自己的眼睛呢。我可不像你们这些臭男人,见到妖艳会说奉承话的女子就迷的颠三倒四,随意许下承诺。”
刘宇文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经知错,也改正了,你还要我如何?回到过去把自己掐死吗?”
男子犯错,知错能改就是浪子回头,女子若是犯错,就是万劫不复,这世道原本就对男子宽容,女子苛刻。纵使女子无过错,也要把脏水泼到女人身上方休,恩人何氏不就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