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课

灵溪小学说是一个小学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几栋破旧的三层房子围着一大片新铺操场。

校门显得很寒碜，“灵溪小学”的红漆大字经过时间的洗礼暗淡得近乎看不见。破平房上的墙体剥落，露出灰色的水泥。

“莫叔。”闻钰接过江照野手上的试卷，大步走过去。“您怎么不去里面等。”

莫村长佝偻着背，阳光下他花白的头发像是发着光，蜡黄的脸庞被风霜刻下岁月的痕迹。

“小闻，许老师。早上好哇。”

莫村长眯着眼笑，看着一个个学生走进学校。“好久没来看看孩子们。”

“快进去吧，外面热。”

莫村长看了看许弄溪冷白的肌肤被晒得微微发红，赶紧催她们进去。

老师办公室在二楼，不大。还很委屈的塞了几张木桌子，满满当当的。天花板的风扇嘎吱嘎吱的转。

闻钰坐下来，把作业分成几沓。“许老师，办公室就我和韦老师，加上你是第三个。这是我的位置，那边是韦老师的，其他你都可以挑。”

闻钰看见许弄溪脸上闪过讶然。

解释道：“整个年级就四十八个学生，我主要语文数学，韦老师教英语兼职体育。校长就是村长。”

“其实这样已经好很多了。”闻钰笑着指了指外面崭新的操场，“自从小野哥回来以后他就组织修建了一个操场，还有一间图书馆，要不是一家家游说，灵溪小学也不能开起来。他人真的很好……”

许弄溪顺着她的手往外看去。

江照野在和村长交谈。

旭日下，他弧线锋锐的轮廓有着淡淡的疏离感，深峻的侧脸和利落的寸头更平添几抹冰冷。偏偏仪态很好，身姿笔挺，宛若青松。

似有所感，他回头望去，两人视线在半空交汇——

男人微蹙的眉峰微微松开，漆黑的眼眸也染上了细微的笑意。唇角弯了弯，原本看着冰冷冷的人多出了一些温柔。

他真的有梨涡。

许弄溪心头微微一动。

“许老师。”一只手在许弄溪眼前晃了晃，闻钰圆圆的鹿眼略带迷茫，“昨天没睡好吗？看你今天不在状态。嗓子都哑的。”

“闻老师！”

一个带着旧红领巾的女孩跑过来，她瘦骨伶仃，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袖。

“我来拿作业。”

女孩怯怯地走进来，目光不时撇向站在窗子边的许弄溪，欲言又止。

“小彤作业在桌子上，拿去帮老师发吧。”

“好。”纪小彤很乖巧地应了声。

她又看了眼窗边的女人。大姐姐很好看，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

是新老师吗？

纪小彤好奇得直打转，既紧张又期待。

闻钰见她的样子，“噗嗤”笑一声，“小彤，要不你带着许老师去教室给同学们上音乐课？”

是老师！还是音乐老师？

纪小彤的眼神倏地一下亮了，飞快道：“好。”

她跑到许弄溪跟前，压抑着兴奋矜持道：“许老师好，我叫纪小彤。我是班长。”

许弄溪低头看她，女孩生得很瘦，脸色蜡黄，发质也黄黄的营养不良。身上的物什用了很久，显得灰扑扑的。

尽管这样，许弄溪也觉得她那双眼睛很好看，纯粹又明亮。

比灵溪村这山，这水，这片天空还要自然还要纯净。

她弯腰与之平视，认真地问：“老师教你们音乐好吗？”

音乐课被安排成公共课，四十八个孩子一起上课，通常被安排在上午第一节课或者下午最后一节。

饶是许弄溪开过几场音乐会，当四十八双新奇又天真的眼神看向你是还是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颤。

她背了把吉他，走到教室时孩子们安安静静地坐着，目光炯炯地看着许弄溪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东西。

随后在手上随意的拨动两下，那东西发出美妙的声音。

孩子们屏住呼吸，看着她手指灵活地在吉他上弹奏，音符串成旋律，形成乐章，婉转动听，让人沉醉其中。

许弄溪虽然师承钢琴大家史承伯，但她对乐器的精通不止于此。风格也不局限于古典乐。流行乐，爵士，电子……她都有涉及。为此老师还骂她“不务正业”。

此刻她弹着吉他，坐在讲台旁的木凳上，木凳随着她的动作摩擦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肆意又温柔，明艳的眉眼掠过每个注视她的目光。栗色的发梢滑落肩头，仿佛这里不是破旧的教室而是她个人的音乐会。

一曲毕。

许弄溪放下吉他，敲了敲黑板，问：“好听吗？”

“好听！”

得到回答的许弄溪笑眯了眼，勾人得要命。

“她怎么这么好看。”闻钰不由赞叹，他们躲在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