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声祝贺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火烧云的一点余烬霎时就熄灭了,靛青色的绸缎取而代之。
祝琤的手机还被握在贺加贝手里,她思索的时候不自觉地把玩着,两指捏着手机中间,一圈圈地任四条边缘在大腿上滚过。
倏然,贺加贝点亮屏幕,人脸识别肯定开不了锁。密码界面出现,她先试了祝琤的生日,不行。她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输了自己的生日,还是不行。
“2580。”是祝琤一贯的低沉嗓音。
贺加贝依言点了中间一列的2、5、8、0,果然解锁。
壁纸是点缀钻石般闪耀的星云图的墨色宇宙,她葱白的手指只是来回滑动几页简洁得不能再简洁的桌面,却并不点开任何一个软件。
等红绿灯的间隙,祝琤用清淡的语气问她:“怎么不看?”
“闲着无聊罢了,还真翻你手机啊。”她不屑于去做这些窥探人心的事情。于乐曾说过,当你翻一个男人的手机求证时,你一定是带着答案去的。贺加贝深以为然。
红灯转绿,祝琤松开刹车,踩下油门,汽车重新启动时,他对贺加贝说:“我倒是希望你能看看。”
贺加贝遂了他的愿,点开了微信,这应该是他的工作号,满目都是标注着未读消息的红点,绝大多数是工作上的联系,贺加贝翻了两下就退出来了。她又点开一旁的微信分身,这个应该是他的私人号。
虽然知道自己在祝琤心目中多少是特殊的,可是当贺加贝真切地看见他的置顶时,她的一颗心还是像浸泡在海水中一样酸涩鼓胀,一个浪头打来,跟随着它浮沉漂游。
祝琤的置顶的确是她,他给贺加贝的备注是一颗红心的emoji和一个加号的emoji,过分的清甜可爱,完全不像祝琤平时的处事风格。她还处在久久的感动余韵之中,想到自己并没有给祝琤置顶,也没有任何备注,贺加贝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想给他同等的待遇。
祝琤瞥见,忙说不用,“我设置顶是为了第一时间回复你的消息,而这一点你已经做到了,没必要为了所谓的形式去补偿我,按你平时的习惯来就好。”
贺加贝想想也是,她平常和亲近的人其实经常联络,即使不设置置顶他们也是最顶端,“那好吧。”她又想给他改一个备注,祝琤现在在她那儿还是叫Jaddie。
祝琤?太正式。老公?叫不出口。他那个名字也没什么emoji能与之对应。
贺加贝陡然想起一件趣事——
之前她给他在通讯录里的备注是“恨死了”,上个月有一回祝琤打来电话被顾淼看见,她觉得尴尬极了,挂了电话后立刻改了。当时情急,她也没认真思考,只是把不太合适的“恨死”两个字删了,于是现在每次他们要是打电话,来电显示都是“了”。
最终,贺加贝还是没有改动她给祝琤的备注,一切顺其自然,现在这样也很好。
她继续划拉祝琤的私人微信,她那里瞧只能看见他朋友圈分享过一首歌,万一他还发过什么“仅自己可见”的酸诗呢?他那私人号也无趣得很,显而易见地,祝琤就是只分享过一首歌。贺加贝凝着那个英文字母的朋友圈背景图有些好奇,于是忍不住:“这个英文是什么?”她举起手机递过去给他看。
祝琤只扫一眼就知道她在问什么,笑一下说:“你不记得了吗?”
贺加贝觉得莫名,他这个人怎么总是把问题推给她?
祝琤目光深深:“那个英文字母是你写的。”
贺加贝青春时期总是信一些缘法、星座、命盘之类的东西。她要来他准确到分钟的生辰去测两个人的匹配度,一个网站的评分不高她就再换一个,非要换到百分百匹配的正缘才肯罢休。祝琤揉她脑袋,配合小姑娘哄道:“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些,你只看我们的姓氏就够了。”
听到此,贺加贝果然开心了。
他姓祝,她姓贺,连起来就是祝贺,他们天生一对,人世间一切皆来祝贺。
“祝贺”二字太过招摇,指向性太明确,贺加贝不敢刻在桌上、写在纸上,她从来都是用英文celebrate来代替,解出题目她写celebrate来庆祝,解不出她也写celebrate,用来安慰自己。
有些人夸张地形容自己爱某人某事,便会说:我在梦里都在想某人、做某事。但这于贺加贝来说不是夸张,而是现实。
她晚上挑灯夜战,第二天到学校还要做卷子,有的时候直接困昏过去,写着写着就睡着了,有一次她眼睛都闭上了,意识应该也不清醒了,手里攥着的笔还在写,写的就是后来祝琤用作头像和背景的那一个“celebrate”。
那是祝琤为数不多的一次在教室里拿出手机,他觉得当时的贺加贝实在是可爱,就把她拍了下来,谁知当时的随手一拍竟成了后来相思的必需品。几次更换手机,这张照片都跟随着其他重要数据一起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