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
,还是别的缘故。对于探春的远嫁,如果说荣国府里谁都有责任,可贾母,一个年纪七十余的老人,又有什么错呢。她已经想方设法,想扶住这座将倾的大厦,奈何儿孙不争气。
过了好一会儿,新娘子的探春才终于来了。
黛玉的眼泪滚落,满眼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也看见了码头上的探春如何跪拜,拜别。
看着探春一步步走下长长的台阶,走向那红绸满扎的婚船,登船,起锚。
探春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冲码头上的亲眷挥手,黛玉也不自觉地举起手来,只是,恐怕探春也无法知道她在这里送她。
别离的时刻终于来临,相见时难别亦难,三妹妹这一去,今生也不知道是否能再见了。明明隔着那样远,可黛玉却能感受到深深的离别之意。
“明岁秋风知再会,暂时分手莫相思。”黛玉想起那时候作菊花诗,三妹妹的残菊中的最后一句,情不自禁念了出来。
方才起,陶浅便带着几人避开了一些,怕黛玉因他们在旁,很不能倾诉情绪。
陶琇莹是看船都开到江中心了,才过来,不想听见这一句,只觉得很伤,忙问:“这是妹妹的诗?”若是,也未免太伤心了。
陶浅不放心,也紧跟着过来,黛玉摇了摇头:“不,是我那位三妹妹的诗。当年我们姐妹几个见菊花开的好,联诗咏了一回菊,这便是她写的。”
“你的这位表妹,看来是个大气之人。”陶浅心里想着,他本不信命数的,只是这位贾家的姑娘,早年便写了这样的句子,与当下何其相契,兴许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默默回味这一句,又想开解黛玉,只是他也知道,这种伤别之事,尤其是贾家的姑娘此去,还担负着另一重责任,实在无法轻飘飘地说还能再见这样的话,只得说:“她这一去,定要成一个巾帼英雄了。”
黛玉心里叹息一声,是啊,探春早年便说过,但凡她能出得去,自会去挣一番前程。可如果能够有的选,谁又真的愿意背井离乡,去当这个和亲的郡主呢。只是陶浅的好意,她也不能不理会:“唯愿如此,方不辜负三妹妹的一番牺牲。”
太阳越升越高,船队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山林间阳光洒下,飞鸟蝴蝶热闹穿行,山间渐渐也有了人声。
“回去吧。”陶浅见黛玉几乎要落下泪来,提议道。
黛玉收起满腔无可名状的情绪,点了点头。
从山顶下山,沿着石头台阶蜿蜒向下,两旁的草木葱翠茂盛,处处可见杜鹃开得热闹。可黛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之中,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小心脚下。”陶浅的声音将黛玉惊醒,抬头才见陶琇莹已经走在前面去了。
“有树根,小心别被绊倒。”陶浅见黛玉仍旧有些呆呆的,又出声提醒。
他的声音平稳而且干燥,黛玉不免多看了陶浅一眼,他似乎总能给人安全可靠的依赖感。这样一想黛玉忙就低下头,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双眸中的光芒。
黛玉没有动,陶浅自然也不动。
跟着他们出来的两个长随是很有眼色的,这会儿正远远在后头跟着呢,见小主子们不动,他们也就停在那里。
“别想了,你那妹妹下定了决心,选择了她觉得正确的路,这样就够了。”陶浅劝解道:“事情机密,我所知不多,从祖父那里套来了一点消息,天子很是欣赏你妹妹这番大义,安排了不少密探暗卫,也亲口交待,要尽量护周全你妹妹的。”话语一转:“其实,贾姑娘去和亲,是件好事。至少,待南安王府的辅国公回京,到时朝廷追究战事失利的责任,甄家之前的案子牵连了许多京中的勋贵人家,天子必定是要让彻查的,荣国库这些年虽没落了,可当年他们一门两国公,军中人脉还是有不少,多少都有些牵连的。贾姑娘这一去,不仅护住了她的父母兄弟,也保下了荣国府。”
黛玉一听,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难道三妹妹不去和亲,荣国府会被抄家?”自打认识戴语,她就听戴语说了关于荣国府的种种揣测,只是都做不得准,这两年,她看荣国府也收敛了很多,连王熙凤往年犯下的事情也都花了银钱去抹平,她以为……
是了,是了,如果不是有什么缘故,单单是为着家里的门楣,老太太疼探春虽比不得她,可也是府里待探春最好的,何必舍了探春去和亲呢。
“抄家还不至于,宫里头还有一位娘娘呢。”陶浅说:“只是荣国府也有不少违法乱纪之事,伤筋动骨是极有可能的。主要还是他们家没有子弟出来,光靠政公一人,要是被查,翻出事情来,政公只怕也要丢官去职。”
黛玉:“难怪,难怪,我说呢,三妹妹虽有志向,也不至于真的愿意背井离乡,我在府里生活了这么些年,她虽处处遵太太为母,我却知道,她私下里一直悄悄补贴赵姨娘和环儿的……”
陶浅:“她此去当是无忧的,天子开了私库,内务府去料理的,给她母亲和同母胞弟办理了一处庄子、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