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隔肚皮
就是了。”
宝钗确实是有事,也事情多,不过还是亲自将薛姨妈送到了荣禧堂,同王夫人说:“太太,妈妈昨儿递了贴子来,偏昨日事多,我一忙,倒忘了回禀太太,还请太太原谅。”
王夫人这些日子心里也不痛快,看黛玉定下这么好一户人家,便知道只怕库房里那二十多万两银子都留不住,到时说不定还得倒贴银子,昨儿陶家送聘礼来,看到陶家的礼单,则是知道这银子是真的一文也留不下,且又有老太太的那一番话在,越发心里堵得慌,见到薛姨妈,觉得心里这些话有个人可以说,是十分高兴的:“你忙得很,忘了也是正常,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再说,你妈妈不来,我也准备过几天去看她,如今可不是正好。你有事,先忙去吧。”
两姐妹坐下,玉钏儿斟茶上来,王夫人一挥手,她便把别的丫头和门外守门的赵姨娘都带下去。
薛姨妈才说:“我是早想来看姐姐了,只是姐姐也知道,我们家里头前阵子乱糟糟的,蟠儿还在坐牢,媳妇又闹着和离,本来我是不同意让她家去的,可偏偏夏家来说了一席话,为着姐姐和府上,我只得让她家去。”
王夫人一听,便呆住了:“怎么还牵扯到我们府上了?那夏家,究竟说的,是什么话?”
薛姨妈叹了声气:“也不知道夏家从哪打听来的消息,她们口口声声说府上盖省亲别墅用了林家的银子,又说府上还想发绝发财,要不是林丫头认了郑大人做干爹,只怕现在已经性命不保了。”薛姨妈一边说一边叹气,“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当初一定要娶这么个搅家精。我想着,蟠儿的事情,府里这般帮忙,姐夫和琏儿也是使了力的,便是最后没能帮蟠儿脱罪,那也是事情过了天子的眼,上面的大人不敢通容。哪里能由着夏家这般乱咬一气,要是真囔囔开了,那些个什么御史风闻奏事,岂不是要连累姐夫?”
王夫人:“胡说。这种事情,岂容得她们胡言乱语?”
薛姨妈:“可不。我说你们别以为乱说一气,就吓着我了。不想,那夏家不知从哪打听来的,说琏儿在扬州处理林家的田庄铺子,也不是什么密事。林老爷可是巡盐御史,一任多年,少说也有二三百万的家资,还说,还说……”
王夫人听的心惊胆战,林家的事情本身王夫人心中就是有鬼,又听见了这样直白的华语,简直是戳中了心思一般,忙问:“还说什么?”
薛姨妈:“还说,荣国府里下人四处说林丫头一草一木用的都是府里的,不就是做贼心虚吗?”她不动声色看了王夫人一眼,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像我们这样知根知底的,当然知道我那个儿媳妇是个成日里胡说八道专门惹是生非的,可外面的人不知道底细,若是听信了传言,只怕对阖府上都是不利的。”薛姨妈长吁短叹:“我便忙使人叫了宝丫头家来,将这些说给她听,她说如今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让夏家将这些话传出去了,不然宫里头娘娘只怕也要受影响。我想着很是,只得同意和离。”
王夫人:“你们可有同夏家说,这些话不能再提?”
薛姨妈:“自然是说好了的。她们同意了,我们将嫁妆完数送回,办了文书。只是我的蟠儿,如今还在牢里头,却是连媳妇都没了。”薛姨妈见王夫人脸色很差,心里升起一种报复似的快感,还想再多说两句,却不想王夫人就先开口了。
“玉钏儿,进来。”王夫人提高了声音,带着几分怒气。
玉钏儿一听心都一跳,不及多想赶紧进去,摒住呼息,等王夫人的吩咐。
“去,你亲自去,叫凤丫头和宝丫头都过来。”王夫人心中有一团火气,就在方才,她原本还真情实感,替薛姨妈难过,只是再听薛姨妈提到宫里的娘娘,她便回味过来其中的不对之处了。因着薛蟠杀人的事,元春在宫里都受了牵连,如今薛姨妈反倒拿这话来邀功,又想起元春同她感叹,要早知薛蟠是这般性子,当初不该让宝玉娶宝钗的。
这一回神,再一思量方才薛姨妈说的话,心里便有了另一法感觉,只怕自己这个亲妹子,这是对府里没能帮忙救出薛蟠心里存了怨恨,却不好生想一想,这杀人的罪名都过了天子的眼,哪里还有周转的余地。
自己这几个月这般体谅宝钗,同情这个妹妹,当初可还是顶着老太太的不满,帮着她说话的,简直是白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